这话问得巧妙,看似在担心她得罪顾昀澈,实则是想知道她特意出现在大殿,宁肯冒险与顾昀澈对立,也要执意将她带走的原因。
贺书雁笑了笑,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没有戳破,只说了句:“想你来我这儿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楚凝愣了一愣,那瞬间,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朦胧的答案,可她很快止住思绪,不敢往深了想。
当夜,戌时。
云萝服侍楚凝沐浴更衣后,楚凝穿着纯白丝质亵衣,身上披着外裳,坐在书案前,一道一道地仔细泡着安神茶。
茶是从锦官带来的,怕她喝不惯京师的茶叶,沈老太太在她走前往她包裹里塞了好几罐紫阳街买来的安神茶包。
这茶楚凝自幼常喝,晒有栽培的养心草,唯紫阳街独有,助眠效果奇好。
她沏上一壶,轻声问跪坐身畔在点香炉的云萝:“贺姐姐可歇息了?”
云萝点燃香线的手一顿,小心瞧她容色,沉吟着小声回答:“奴婢从院外回来时候,见贺姑娘出门去了。”
“夜里,是要上何处去?”楚凝好奇。
金铜莲花造型的香炉中,一缕香随着燃线渺渺弥散升起。
熟悉的香气嗅入鼻尖,楚凝眸心闪烁了下
……竟是檀香。
和那人身上的别无二致。
不想她听到不舒服,可她问了,又不得不说,云萝支吾半晌,才几不可闻道:“听下人说,太子殿下邀了贺姑娘游夜湖……”
楚凝思绪一断,凝眸过去,见云萝神情不似假话,冗长一段安静后,她低眸慢慢沏了盏茶,出口只有一声“喔”。
“那不用再泡壶安神茶送过去了。”
楚凝看似若无其事,葱白的指尖轻轻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语调平静:“你去吧,我喝过自己就歇了。”
屋门合上,云萝离开。
案前一盏烛台光晕摇曳,融着缕缕檀香在秋冬的夜里抒散暖意,楚凝指腹摩.挲着温热的瓷盏,不知在想什么,走了神,仔细瞧,面上能捕捉到一丝失魂落魄。
独自坐了很久,盏内的茶水都凉了,她倒还一口没喝,索性搁下瓷盏。
这时,响起几下叩门声。
楚凝没多想,披好外裳,随意起身过去推开门,门口廊道却无人,她奇怪,走出几步左右望了圈,院子空荡,只有明月高落清光,佳木疏影,一片夜色寂寂。
是谁敲她房门又走了?莫非是她听错?
入冬天寒,楚凝拢了拢外裳单薄的领子,疑惑着准备回屋,一回身,蓦地撞进男人硬朗的胸膛。
楚凝有吓到,惊呼之后忙不迭后退两步,慌张抬头,便见男人一身锦衣芝兰玉树,于茫茫夜色中,虚实难分地站在她面前。
他仍旧出现得猝不及防,她再一次惊住。
顾临越肩上搭着一件狐氅,双手负于身后,仍是那般淡然的姿态,眉眼含笑望着她:“在此处,住着可还习惯?”
楚凝难以置信。
他不是和贺书雁去游湖了?怎会在此?
片刻后回神,楚凝作揖:“殿下。”
顾临越看着她,没动也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