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的行李箱和一些衣服都不见了,身份证我也没找到。”王铮站在门边说。
天气渐渐热了,但在这个不通风的家中他也一样穿着长袖衣裤。上衣还带着帽子,他就像昨天一样,把帽子拉到头顶,盖住自己的脸。雷迟心想至少他在家里没有口罩眼镜,这差不多就代表王铮对他们的信任了。
雷迟坐在客厅,小刘打开了手上的记事本。雷迟下意识看了一眼玄关的鞋架,地面上放着两双大号拖鞋。
“……他们的鞋也不在。”王铮说。
鞋,衣物,行李箱,身份证都不在。雷迟心想,王铮为什么要报案称父母失踪?分明最大的可能是,父母离开了,但没有告诉他——或者不打算告诉他。
小刘问出了雷迟心里的这个问题,但王铮的反应很激烈:“不可能!我父母不可能出门也不告诉我的。”
一家人从市中心搬到福兴三村之后,王铮基本上没再出过门。两位老人都已退休,平时就买菜做饭,偶尔出门跟老伙伴喝茶吃饭遛弯儿。但不管怎么样,知道家中儿子要照顾,他们总会准备好饭菜,并且从来没有彻夜不归的情况。
王铮除了家里亲戚之外,并不知道两个老人在福兴三村这里都有什么新的朋友。结束了这次探访之后,雷迟给小刘下达了任务:“先查手机讯号,如果俩人真的出门远行,不可能不使用手机。明天开始你跟组里其他几个手头没有急活儿的人过来走访一下附近的街坊邻居,多问一些事情。”
临上车时,他看到了安设在街道上的摄像头。
“调监控记录,三天前的。”雷迟说,“再去附近辖区的派出所问问,最近有没有无名老人受伤昏迷送医,或者无名尸体待认领的。”
小刘:“雷组。”
雷迟:“嗯?”
小刘:“你看外面。”
车子停在王铮家楼下。此时树荫底下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颇大,似乎是这儿的居民。他们打量着这辆明显与普通警察不一样的车子,正小声议论着上面危机办的涂装字样。几个人掩着口鼻,目光朝着二楼王铮家的阳台飘去,神情中隐含紧张。
“哎,完了。”小刘说,“我今天不应该开这辆车的。这下他们以为王铮犯了事,以后更难在这儿活动了。”
“走吧。”雷迟心想,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再添加证明,王铮这个“半丧尸化人类”的身份,就足够他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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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忙忙碌碌的刑侦科相比,精神调剂科的人终于在可怕的连轴加班之后,结束了高考“海域”检测的所有工作。
“小园姐今天真漂亮。”谢子京甜滋滋地夸她,“那烈焰红唇,跟吃了人没抹嘴似的。”
白小园一挥手,沙猫从她桌面奔过去,扑在谢子京身上狂挠。谢子京一把抓住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用脸蹭个没完。白小园浑身立时一阵恶寒:“谢子京你用我猫擦脸?!”
她今天终于有了化妆的余裕,穿了新裙子,浑身香喷喷,唐错一直问她是不是要去跟男朋友约会。
忙完工作的秦戈心情极好,见唐错挑起了话头,连忙趁热打铁问她:“你男朋友是国图做什么的?图书管理员?”
“不是,是做数据维护的。”白小园夺回了沙猫,心疼地抱在怀里哄,“国图不是有个馆存图书的数据库么,他就管那个的。”
秦戈诧异了。白小园说得有板有眼,倒也不像是骗人。
“IT?程序员?”谢子京蹙眉惊叹,“白小园,他以后会秃,不能选。”
白小园完全当他在放屁,转头跟秦戈和唐错说:“他们最近有一个项目,是关于建立西部地区历史藏书库的。据说有几本和极物寺有关。”
秦戈和唐错都是一愣。
沙猫的尾巴缠着白小园的手指,细细地呜了一声。白小园神情平淡:“这件事我是通过我自己的方式知道的。你们都不晓得?”
唐错很茫然:“知道什么?”
秦戈思索片刻,终于明白:“……我们三个,都是当年鹿泉事件的遗孤。”
办公室里一下就静了。谢子京头一回在唐错脸上看到这样惊诧的神情。唐错没有缩肩膀,也没有转移目光,他直直地盯着秦戈,半晌才慢慢说:“白小园是白繁叔叔的孩子,我爸爸是唐毅然。可是……鹰隼里没有姓秦的人。”
“我父亲是杨川,母亲是温弦。”秦戈说,“他们走了之后我被秦双双收养,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改了名字。”
唐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