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喜欢护工。”乔奇祯站在桌边这么说。
已经是中学生,身材逐渐变得修长,他觉得自己该像个大人了。
乔超忽然转过身来,直视着乔奇祯的眼睛说:“奇祯,我们每次去看爷爷,回来妈妈都要生气。你喜欢妈妈生气吗?还是说你想看到爸爸妈妈吵架?”
乔奇祯还想说什么,明丽忽然叫他过去。乔超说“去吧”,等走过去,明丽正在切菜,窗外白花花的日光落在她脸上:“以前你爸在你大伯、姑妈那受气的时候,你爷爷可是什么都没说。如今他病了,你大伯和姑姑也没见去照顾他。我们好歹还请了个护工。你平时去看你爷爷,有孝心,但关键时刻,也别怪妈妈顾及你爸的面子。你还小……”
张口闭口都是彼此,心里心外都是对方。这就是爱。也许愚蠢又粗鄙,目光狭隘并且毫无道理,但当事人自己不这么觉得,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令他感到恶心。
第二次恶心很快降临。他偷偷去爷爷家。大约护工擅离职守,门铃不奏效,所以掏出钥匙。
那种气味。
那种画面。
足以让人恨不得立刻萎缩、倒退、回到母亲子宫的气味与画面。
无法回去的过往当中,他拿着弄断的刻纸刀去道歉,结果爷爷说:“这再正常不过了,不要紧的。”也许爷爷不是个好父亲,但那时,爷爷的笑安慰了他们所有人。
春天如期而至,他回到校园。听说白玛意外伤到了手。隔着厚厚的纱布,别人有的不关心,有的被轻而易举哄骗过去。
放学后,白玛在教室门口等他,乔奇祯出来。
他们并排向前走。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葬礼她匆匆来过,打着石膏;他面无表情,向前来悼念的每个人行礼。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而与她肩并肩朝前走的这一刻,乔奇祯忽然觉得,也许他不该向她诉说这件事。
即便他们是最好、最亲密、最难舍难分的朋友。
白玛想的则是,别人都可以,她最不希望他知道。
正因为他们是最好、最亲密、最难舍难分的朋友。
什么都不必说。
乔奇祯看向白玛,白玛正望着他。片刻,他们相视一笑。
“好想养狗啊。”他说。
“得了吧,”她不留情面地回答,“你怎么还没放弃啊。”
“我很少喜欢什么的。”
“了不起啊。”说着还鼓起掌来,又侧身,“帮我拉下书包拉链。”
“你该不会在心里骂我吧?”
“神经。”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走过教学楼楼梯间的拐角。
第35章
资本的力量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