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大将军连下三城了。”
邹嬷嬷念起了佛,怎么都是这样让人糟心的事儿呢!
“别的就没什么事了。”李思浅有些心不在焉。
“那位大娘子……”邹嬷嬷语气小意的低低问了句,“就没人处置她?”
“二爷走后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府里。”李思浅放下杯子,“我的嫁妆和陪房都被二爷送回了李家,二爷分家时除了自己的小厮、长随、护卫,没点几房家人,用的都是我的陪房,这些人一走,那宅子就没多少人手了,一个小姑娘……”
“活该!”邹嬷嬷恨恨的啐了一口。
“嬷嬷,这些天我一遍遍细想成亲后的件件种种,别的还好,就是玉姐儿这件事,我没法释怀,玉姐儿做出这样的事,我如今这样,我自己脱不得干系。”
“姑娘怎么这么说!”邹嬷嬷吓了一跳。
“唉!”李思浅悠悠叹了口气,“玉姐儿是被她阿娘带的自私无知,不知是非,可我刚嫁过去的时候,她还小,还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是我的懒散和私心,我不愿意多花心思、多担责任是非管她,我总觉得她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何苦多管?”
“姑娘能有什么办法?那小孩子生来就是个坏坯的多的是,哪能都管得好?”邹嬷嬷忙劝道。李思浅摇着头,“玉姐儿虽说算不得性本善,可也不是那种至恶的,多花点心思,不是教不好,是有办法的。”
邹嬷嬷看着李思浅,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话既然说到这里……唉,姑娘从小就是这样脾气,不爱管闲事。”
李思浅看着她,露出丝笑容,邹嬷嬷疼她疼到溺爱,这话说的好听,刚到这儿时,她还是从前的思想,别说族人,就连嫡亲的兄弟姐妹,各人爱怎样就怎样,好是自己的,不好也是自己承,后来见多了一族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实例,想法改了不少,可到底不能象这里的土著那样,从骨子里认可宗族和那些礼法,不然,她也不会放任玉姐儿到现在这种境地,要管,她有的是办法。
“姑娘都这样了,二爷也没怎么着那位姐儿,您就别替人家担心了,先想想自己,今儿一天,统共就喝了一碗半汤,你是双身子的人,这样可不行,不等孩子长大,大人倒要垮了!”邹嬷嬷岔开了这个让人相当不愉快的话题。
“这蜜饯吃起来倒舒服,让厨房做碗鱼丸吧,我看看能不能多吃些。”李思浅顺着邹嬷嬷的话也转了话题,过去的错已经错了,反省一遍就够了,反反复复除了折磨自己没有别的用处。
南周京都,和皇城隔了四五条街的一处富贵流淌的五进小院里,雲娘站在廊下,一件桃红绣折枝红桃花紧身短袄,一条鸭青宽幅罗裙,亭亭玉立、弱不经风,如同一枝半开的娇艳桃枝,站着不动,却有风情万种。
“您真要回去?拿定了主意?那边可没有令……”垂手侍立在雲娘侧后的中年妇人满脸担忧,低低说道。
“我一定要回去!”雲娘声调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顿了顿,短促的笑了几声,慵懒中带着几分疲赖,“也不能怪我!太子要亲征,我有什么办法?他亲征非要我跟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姐!”中年妇人皱起了眉,神情和声音顿时变的严厉而气势十足。
“菊姐,我的心思!我这心!你都知道,你最清楚,”雲娘沉默片刻,再开口,神情凄然,“这几年我已经死了心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的人也快死了,可现在!”雲娘猛转身面对菊姐,“她死了!她死了菊姐!二爷有了想法!二爷要做大事!二爷正是用人的时候,二爷需要我!菊姐,我拼尽浑身节数才让太子相信此一战南周必能大获全胜,才说动太子亲征,从厉大将军手里去抢这份天大的功劳,太子这趟亲征,就是我送给二爷的大礼!”
菊姐眉头拧的更紧了。
“这趟回去,我一定要跟在二爷身边侍候,再不离半步!菊姐,这里有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二爷身边!”雲娘神情激荡。
“小姐,府里老人前儿传了个信儿,”菊姐犹豫了片刻,低低说道:“说是李夫人没死,假死,早就逃出来了。”
雲娘一下子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带着嘨声猛抽了口气,“你说什么?是二爷?”
“传来的信儿说,好象不是二爷,”菊姐看起来正艰难的做着决定,“说李夫人娘家兄弟也不简单,还说,二爷象是不知道,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二爷不是个能欺的,你可别糊涂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