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外头鞭炮声大响,永安侯夫人笑道:“想是世子来迎娶了。”知霏第一个坐不住,拉着姐姐们就要往外去。严同芳捉个空儿向绮年低声道:“我代幼芳向表妹赔个罪,愿表妹今后与世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绮年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说起来这整件事里其实严同芳并没有半点错误,就是严幼芳也是针对乔连波的,并没有对绮年有恶意,虽然做法很不妥当,但她们其实无需向自己道歉的。严幼芳不懂事,但严同芳还是个知进退的人。
乔连波走在最后。没人拉她一起去看新郎官儿进门,但她更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与绮年独处,想说几句话,但如鹂一直围着绮年,时时用警惕的眼光盯着她,让她到最后也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只得出去了。
周立年与吴知霄兄弟几个今日担任拦门的任务,如鹂开始不停地前后跑着传话:“表少爷拦着世子爷做催妆诗呢,说要做出十首来才许进门。咱们立年少爷还跟世子对了几副对子,听的人都说好。”又压低声音道,“舅老爷不许乔表少爷去前头。”
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原来陪着来迎亲的有东阳侯府的二少爷呢,奴婢看着雪姑娘看了好几眼呢,嘻嘻。”
绮年无奈地戳一下她的脑门,但自己也觉得好奇:“秦二少爷长什么样子?”
“白白净净的,很斯文的样子,也做了一首诗呢,不过奴婢离得远,不曾听清。”又不无骄傲地说,“世子爷穿着大红的喜服,做起诗来一首接着一首的呢。”
如燕好笑:“便听清了,你也听不懂。快安生些罢,看看菱花,比你稳重多了。”
菱花正在最后清点一遍绮年随身携带的东西,闻言不好意思地一笑:“奴婢笨手笨脚的,只能做这些了。”按说她的身契在自己手里,绮年本来想给她些银子让她出去自己过日子的,菱花却不肯。说一来自己的命是绮年救的,二来外无家人,出去了也没法过日子,若绮年日后能给她物色个老实妥当的人嫁了,就是大恩。绮年看她的主意很定,也就答应了,故而还是跟着如燕如鹂一起,自称奴婢。
珊瑚快步进来:“吉时将至,姑娘可以盖上盖头了。”
绮年一愣:“世子进门了?”这比那天在英国公府折腾的时间短多了啊。
湘云跟着进来,抿嘴笑道:“这可是郡王世子呢。”谁敢真拦着啊。
珊瑚抖开那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小心地盖在绮年头上,顿时周围一片大红,只能看见自己的脚了。珊瑚扶了她的手小声道:“姑娘,奴婢今日跟轿,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叫奴婢,奴婢一步也不离开的。”
绮年觉得自己嗓子眼儿有些发干,捏了捏她的手没说话。
新娘子是不能自己上轿的,要由兄弟背上轿。周立年早就等在蜀素阁外头,背了绮年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若受了什么委屈要说与我听,哥哥如今没用,但总会刻苦读书,将来考了功名也能给妹妹帮衬一二。”
绮年眼眶有些热。周立年与她之间毕竟没有血亲,因着过继之事拖延,吴氏病死,二人之间始终是有一层隔阂的,不过到了如今,倒有点兄妹二人互为支撑的感觉了。轻轻嗯了一声道:“哥哥将来与表姐也要好生过日子。”周立年此人有野心,会算计,但到底还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若是吴知雯肯与他好生过日子,想来也是不错的。
周立年微微一笑:“我必会尊重她。”
据说迎娶世子妃的花轿也是有品级要求的,可惜绮年头上蒙着盖头,还要注意那沉重的凤冠不要歪掉,根本不可能看见那华丽的花轿,只是坐进去之后偷着掀起盖头来看了看内部,果然比一般的轿子要大很多,座位上铺着锦垫,内壁还薰过了香。并且最重要的是,抬轿子的人多,轿子走起来相当平稳,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颠得人头昏眼花。
从吴府到郡王府路可不近,前头一百零八抬的嫁妆开路,抬抬都是满的。尤其最头上三抬,第一抬是用皇上赏的黄金和珍珠打成的一套头面,旁边摆着那五尾凤钗;第二抬是太后赏的玉如意和金步摇,第三抬是皇长子赏的羊脂白玉比目佩和皇长子妃赏的玉菊花。这三抬装的东西虽不满,却是无上荣耀。所过之处行人纷纷指点艳羡,搞得抬嫁妆的人也既战战兢兢,又有几分与有荣焉。
绮年很想稍微掀开轿帘看看外头,想了想还是不大敢。坐在轿子里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前头一阵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连轿子都剧烈晃动起来,跟轿的喜娘和珊瑚一起在叫:“快往旁边靠!快往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