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官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开口。他后来写了那封信,随信寄去朗姆洛的退伍金和狗牌,然后在7年后死于狱中,被逮捕的罪名是“有嫌疑的”苏联间谍(3)。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朗姆洛想:我早知道,这他妈就是个操蛋的世界。
无论如何,现在他自由了。自由的意义就是一无所有。他只剩一本美国护照和一点点积蓄,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买了一张飞意大利的机票,他隐约觉得,那里会有他的命运。
vedi napoli e poi ori
——朝至那不勒斯,夕死可矣。
作为受到空袭最多的意大利城市,那不勒斯早已不是战前的模样,战争将它彻底赶回中世纪。朗姆洛走过那些大街小巷,看到的都是废墟与疮痍。就连电车也好像被炮弹击中过,在损坏的轨道上,凭着时来时停的电流艰难地行进(4)。
他已找不到儿时共同长大的小伙伴,也许他们已经埋葬在北非流动的滚烫黄沙下面;
他也找不到在意大利军队时的同袍,但偶尔能在暗巷里揪出一两个醉鬼,饥饿、伤病和酒精已让他们不成人形。
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很容易,但找到一种能得到尊重和满足的生活方式几乎不可能。
他们是战败者,生活对他们犹为苛刻。
——那我呢?朗姆洛想,我就是一个胜利者吗?
他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