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斯蒂夫,不!”佩姬双眼惊恐地大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是这样的,我爱你啊,斯蒂夫,我爱你!只是……只是你也看到计划书了,这是绝对保密的,对任何人都保密,我们都签了字——我和霍华德……我们也不想骗你的……如果我们有选择……”
斯蒂夫冷冷看着她的哭诉、辩解和最终的崩溃,感觉自己怀里那颗心在变冷,一点一点变冷,直至埋葬在冰原里。我的婚姻完了,他想,这下子彻底无药可救。奇怪的是他甚至不觉得心痛了,他理应心如刀割的啊?因为好友和妻子的肮脏秘密,他应该怒火中烧的啊?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身体里那个控制感情的器官已经被切掉了一样,就好像被切掉一双后腿犹自挣扎的小白鼠,活在自己依然完整无缺的幻觉里……一只小白鼠。
“你们可以告诉我,”他对她说,“在你们找到我,救我醒来之后,你们就该告诉我这件事的全部真相。我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佩姬擦着眼泪,露出一个绝望的微笑:“告诉你这一切,然后呢?那时候原子弹已经在地球的另一边爆炸,战争马上就会结束了,你会同意与我们合作吗?那时候就告诉你,让你恨我,让你像今天这样阻止我?让我们提前十五年走到这一步?”
斯蒂夫没有回答,那种感觉又来了,觉得她陌生,觉得她疯狂,觉得她不可理喻——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也许她爱他,也许她的爱本身并无虚假,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美满婚姻都建筑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与无数的欺骗之上,就像是流沙中搭建的城堡,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而她的妻子宁愿戳破他十六年的美梦,拉着他万劫不复,也不愿放弃那个天杀的超凡入圣的神奇计划。
——斯蒂夫?罗格斯实在是不知道,这两点事实,究竟哪一点犹为可悲。
“……好吧,佩姬,”他对她说,“如果你一定要我签字配合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佩姬立刻抬起脸,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要先见一见那个成功的受试者,那个神秘的s,我想问问他实验的真实情况,问问他是否觉得这一切值得。我不再信任你们了,佩姬,也不再信任任何你们拿给我的文件或者报告,我要全部的知情权,所以我要当面和他谈……然后也许我会改变主意的。”
既然他的婚姻已经完了,那他至少希望能够用公正客观的心态去面对“重生计划”本身,虽然这是矛盾的导火索,但毕竟也只是个工作项目而已。无论他是不是实验动物,他都是神盾局局长,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何况,他得承认,即使他们之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他依然无法忍受佩姬的眼泪,他希望自己不再一口咬死能让她好受一点。
可是,并没有。佩姬的脸色赫然变化,她甚至表现的比之前更加惊恐……以及绝望,“不!”她断然拒绝,“他不可能见你的,他签了保密协议。”
“你也签了保密协议,佩姬,可是你依然为了你的计划推行而违反了协议,将这些东西给我看,不是吗?说不定他也会这样做,说不定他愿意和我聊聊,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血管里流的是同样的血液,不是吗?”
“不!”佩姬猛地站起身,她的悲恸和绝望毫无理由地转为了莫名怒火,“他不会愿意见你的,斯蒂夫,这件事免谈!事实上,‘无论生死,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是谁’,这就是当年他签字同意加入重生计划的唯一条件。”
-2-
佩姬离开了,带走了那叠秘密文件,以及他们婚姻的最后一点希望。而斯蒂夫明白,她离开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佩姬的性格就是永不放弃。谈判破裂,她要回去备战,再次见面时将会是真正的交锋——毁掉之前十七年的一切努力,令神盾局分裂的战争。
斯蒂夫颓然坐回他的办公椅上,双肘支在桌面,放纵自己沉溺于片刻的哀痛与软弱。这场战争没有人愿意看到,甚至没人能真正承受结果,却迫在眉睫,非打不可,只因这不关乎私人恩怨,只关乎各人心中对与错的那杆天平。
信念之上无可苟同。
——在战争即将打响的间隙,他放纵自己再一次想念巴基。
他想起1953年,自己刚向佩姬求婚的时候,那时候巴基才结束了一段漫长的出差,从遥远的欧洲飞回纽约来。他约他去了一个意大利餐厅,那种规矩众多特别昂贵他们平常不太喜欢去的地方。巴基总是这样,即使在大萧条时期他也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并且会放纵自己偶尔享受,每次都拉着斯蒂夫逼他一起享受,任他不赞成地反复念叨他的名字:“bucky,bucky,bucky,你这混蛋!”是的,他就是这样的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