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不是现在实在动弹不得,我现在就想见识一下太湖夜色!”
他说:“天长日久,急什么!”
第二天,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王稚登的文友们陆陆续续到了客栈门口。我换上男装,恰好碰上王稚登上楼来喊我出发。他一见我,笑道:“妙哉!妙哉!”我说:“换上男装,洗去脂粉,省得影响我游乐!”
他拍着手赞道:“你这样一换装,活脱脱一位翩翩公子!”我笑道:“那我们这几天以兄弟相称吧!”
和王稚登并肩下楼出门去,众人问道:“金陵才女马湘兰在哪里?还在梳妆吗?”我和王稚登相视而笑,王稚登指着我说:“就在你们眼前啊!”
众人围过来审视一番,都大笑起来。王稚登向我一一介绍:“这些都是我们苏州当今最负盛名的才子,这位是徐文远,这位是汪泉,这位是沈高,这位是吴楚桥。”我笑道:“早闻诸位才子大名,今日得见,湘兰三生有幸!”
我们于是乘轿到太湖,登舟揽胜。
初夏的太湖风烟俱净,渺远苍茫,湖上小舟,舟上依稀的人影,远山苍翠,莲花映日。
我们在船上摆酒菜围坐,另置一席放纸砚。
吴楚桥说:“稚登兄,历代写太湖的诗,你最喜欢哪一首?”
王稚登想了想,说:“我最喜欢宋代方回的《太湖观雪》:平生不信有升天,今日临风似欲仙。海内百年诗客眼,雪中一叶太湖船。绵绵草树渔汀远,续续茅茨野屋偏。定是丹青不能画,一浇殊欠酒如泉。可惜啊,我们是夏天来,我往年随恩师文征明来,有一次恰逢大雪天,田地白茫茫一片,真的像神仙一样!悠悠天地间,只有我们的一叶孤舟,远处隐隐约约的小汀,若隐若现的远处小屋,真是语言形容不了的美,我和师傅都久久没有说话,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摇着纸扇,看着远方,仿佛坠入了往日的美好回忆。
吴楚桥问:“文远,你呢?”
徐文远笑道:“王昌龄的《太湖秋夕》实在是大美大雅!水宿烟雨寒,洞庭霜落微。月明移舟去,夜静魂梦归。暗觉海风度,萧萧闻雁飞。可惜也不是这个时节,想必秋夜游太湖,会见到薄薄的霜,静悄悄的月下,只有风吹动波涛,还有大雁在水面飞着。我每每读到这首诗,就好像亲眼看到这样的秋夜太湖图!”
沈高说:“白乐天有几句:幸无案牍何妨醉,纵有笙歌不废吟。十只画船何处宿,洞庭山脚太湖心。我私心很喜欢这样的句子,无案牍之劳形,在湖上开怀畅饮,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管,就算玩到天黑也不回去,就在太湖上酣睡。这样的日子,就是我的梦想!”
吴楚桥说:“稚登的恩师文征明有句写太湖的:谁能胸贮三万顷,我欲身游七十峰。豪迈磅礴,不输古人啊!”
王稚登抿了一口酒笑道:“可巧的是,他那次写这首诗,就是我陪着同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