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吃着菜摇着扇子,说道:“你们可知晚唐有一位女诗人叫薛莹?她有一首写太湖的:落日五湖游,烟波处处愁。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我认为这首诗不让须眉啊,落日时分,太湖上烟波浩渺,千古兴衰都成为历史的陈迹,像流水一样远逝。”
吴楚桥笑道:“我们这里也有一位扫眉才子,湘兰,你认为前人写太湖的诗哪一首最好呢?”
我笑起来:“我喜欢宋人姜夔的一首《点绛唇》: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
王稚登笑道:“我们都说的是诗,唯独你说的是词,你为何喜欢这首词呢?”
我说:“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太湖上随着白云飞着,冷冷清清几座孤峰,黄昏时分一场雨将来没来,凭栏怀古,多少旧事如烟,只有残柳在寒风里飞舞。我觉得这首词颇有李太白‘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意味,淡远惆怅,读来只觉得说不出的叹惋!”
王稚登点头道:“经你一说,我也觉得这首词妙极!”
我说:“我现在颇有所感,愿作太湖图,如何?”
众人一听,齐齐催促,月妍见状,赶忙研磨铺纸,我起身站在桥头,沉吟片刻,提笔挥就一幅太湖山水图。
王稚登拍案叫绝:“你这幅画和姜夔的词比起来,更超逸,更淡雅!我来题字怎么样?”
我自然求之不得:“请!”
他挥毫题道:隆庆二年夏游太湖。
吴楚桥、汪泉等人起身一看,连连盛赞:“你们一个画作独步天下,一个书法胜似当今王羲之,真是珠联璧合!”
沈高笑道:“稚登的行书又进益了!湘兰果然名不虚传,何止金陵第一,当今世上女子无出其右了!”
徐文远拍着王稚登的肩笑道:“稚登兄今日一事,风雅至极,定会成为千古美谈啊!”
王稚登笑道:“湘兰虽然是女子,但她灵秀通达,世上男子难比。她学富五车,文史满腹,谈诗作画、书法音律无所不通,岂是我这样的俗子能玷污的!”
我们一行人饮酒笑谈,酒足饭饱,王稚登提议上岸游览。
月妍尚能勉力支撑,喜儿、乐儿、福儿叫苦不迭,十步一歇,引得一行男子大笑。王稚登指着我的脚说:“人人喜欢小脚,殊不知湘兰这双大脚健步如飞的好处!”我说:“若不是这里文士多,我还能爬树呢!我幼年时,家中院子里有两棵参天大树,每次闯祸了我就爬到树上躲起来,我爹爹不原谅我,我就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