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露出笑来。
了缘年纪小却明是非,将来必不会重复了贪的错误。
一行人停在径山寺山门前,长长的九十九阶阶梯自下而上横跨。今日径山寺闭寺,往日里人潮涌动,这条路尚看不出什么,今日空荡荡的阶梯上,只有几个人在行走,便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遥远。
“公主!”长丰猛地抬头,一向沉稳的声音变得有些惊慌,“着火了。”
——径山寺的后山着火了。
火势巨大,冲天热浪,漫山遍野的梅花在此时成了火神的帮手,漫天大火连天际都染红了,寺庙上的红色琉璃瓦在日光下发亮。群鸟惊慌失措地掠过她们的头顶,鸟声凄厉,山中野兽发出哀嚎。
长丰一把抱起了缘,了缘的食盒猛地掉在地上,形状逼真的梅花糕摔得四分五裂,模样凄惨,但是谁也来不及顾糕点了,三人飞快地冲上台阶。大门半掩,他们推门而出,整个寺庙空荡荡的,一个僧人也没有,连香烛都不曾摆放,他们全程毫无阻碍地来到后院的位置。
他们一进入后院,只见三十个白衣僧人盘腿坐在原地,凋零的梅花下那群僧人正襟危坐,口中念念有词,渐渐的那种声音逐渐清晰明朗起来,汇聚成一股声音,清亮整齐。
——是往生经。
径山寺总共三十三人,除一鸣方丈、了凡和了贪外,所有人都盘坐在空地上,神情悲伤肃穆,炙热的火焰在眼前飞舞,灼热感迎面而来,他们却不为所动。了缘挣扎着跑下去,长丰一放下他,他便跑到为首一个和尚面前,神情惶惶不安。
“二师兄,师……师父呢,他们哪里去了。”为首的和尚了痴面容衰老,他明明不过二十几岁,却面容酷似古稀之人,他睁开眼看向小师弟,露出温柔的笑来。
“别怕,师父去带三师弟去了该去的地方了。去禅房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些救出来的女子如今都在厢房安置,共有十三人,还有四名十岁儿童,事成后便会下山。”
“可我带了师父爱吃的梅花糕,师父在哪里?”了缘睁着希望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摊开手,细小白嫩的手心躺着一块被握得变形的梅花糕,中心的一点红色梅花印记歪歪曲曲,花了颜色。
了痴呼吸一窒,怔怔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师弟,师弟还这么小,眼睛里都是不谙世事的光芒,他露出僵硬的笑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压着嗓子说道:“师弟真是一个好孩子。”
了缘迷茫地看着他,手中的梅花糕暴露在天光下,丑陋不堪又带着香甜的滋味。
他茫然地看着师兄,最后抬头看向顾明朝,眼底闪烁着殷切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缥缈而来的一点烛光,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又顽强地闪着最后的光芒。
他这般无助又充满希望地看着顾明朝,希望他能给自己最后的坚持,所幸顾明朝并没有让他失望。
“处置了贪应由刑部定案,大理寺复核,圣人定夺才能决定,一鸣方丈自作主张,甚至放火烧山,难道要让了贪一人把整个径山寺拖下水吗?”顾明朝态度强硬地质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