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爷既然稍稍找回了场子,也就再没兴趣跟薛渭臣依依惜别。
他翻身爬上马背,轻拍了拍相依为命数日的白马:“阿嵬,走喽!”
明显瘦了一圈儿,又被取了个怪僻名字的白马阿嵬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发泄一般地张嘴从老柳树上扯下一截枝条,这才溜溜达达地往东而去。
在左岸几十铁骑的沉默注视下,黑衣白马洒脱而去。
就这样轻飘飘地把那恩怨生死,把那前尘往事,把那尚显落魄的枭雄与野心,给统统抛在了身后。
黄昏时分,兰陵王府。
若非门前匾额上写得明白,大门口又立着两名煞气隐隐的银甲近卫,这座并不如何奢华的府邸,瞧着真不像是亲王居所。起码并没有霸道地圈占去所在的长街,也没有立下传说中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煊赫石碑。
一位青衫书生缓缓行至王府大门前,先是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据说是天子陛下亲题的王府匾额,才在银甲近卫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拱手抱拳,朗声道:“在下南史椽,求见兰陵殿下,还请通传!”
守门甲士并无一丝身为亲王近卫的傲气,虽然此时天色已晚,来人的言语也不够恭敬,仍然叩响门环,低声向门内说明情况,随即又站回了原位。
南史椽静立了片刻,就有一个管事从侧门出来,恭敬延请。
回头望了望昏暗的天色,一弯残月已经挂在了天际。
南史椽整理了一下因为包裹棉衣而有些臃肿褶皱的青衫,昂然入府。
他并没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被引到书房一类的静室,甚至也不是会客的偏殿,反而一路穿廊过屋直往后殿而去。
王府规模不大,片刻即到。
后殿灯火通明,却只有两人在。
殿前石阶上倚坐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袒胸赤足,右手支着头,左手按住一只酒坛,鞋子被踢落在石阶下,可谓放浪形骸。
老者面色红润,却无醉态,炯炯双目中神光一逼,立刻教南史椽背上生出一层细汗。
如对狮虎。
南史椽面上不露声色,抬头向石阶顶端迎风而立的那人看去。
那是一位着月白色单薄锦袍的十六七岁少年郎,身材修长却矫健,并无文弱之感,脸上棱角鲜明,剑眉斜飞,眼角与唇线有着刀削般深沉的轮廓,显得格外狭长。
少年双手倒持一柄形制朴拙的青铜古剑,向下轻轻一按,咚!
并不锐利的剑尖与石阶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南史先生懂舞剑吗?”按剑少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