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椽摇头:“一窍不通。”
“先生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少年再按剑,咚!
南史椽再摇头:“一无所知。”
“先生何以教我?”少年三按剑,咚!
南史椽三摇头:“一言也无。”
石阶上下陷入了无声的沉默,晚风习习,无人的殿中无数烛火跳动,殿外已不见夕阳,却依旧有着藏蓝色的天光。
燕铁衣猛地举起酒坛灌下一大口,酒水淋漓,打湿了乱糟糟的胡须与袒露的胸膛。
他吐出一口浊气,瞪眼问道:“后生,此时此地,你是南史椽,还是下一任周天南史令?”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南史椽却轻笑道:“游学士子南史椽见过燕老先生。”
他又向石阶上轻轻拱手:“见过姬兄!”
按剑兰陵王随手抛去古剑,降阶而下,走到南史椽面前,同样拱手道:“姬天行见过南史兄!”
燕铁衣同样起身下阶,侍立在少年身侧,待两人见礼后道:“殿下,南史先生不是修炼之人,耐不得殿外寒气,不如入殿做长夜之饮,岂不快哉!”
姬天行微微颔首,笑问:“南史兄以为如何?”
南史椽欣然从命。
三人走上台阶,见到被姬天行随手掷于地上的青铜古剑,剑身古朴,上面雕刻有古老的文字图形。
南史椽弯腰拾起,笑道:“看其形制,该是古籍上记载的八侑之舞所使用的礼器,其名舞雩。”
姬天行点头道:“正是此剑,由宫中巧匠依古籍所制,方才先生还说对舞剑一窍不通,那八侑剑舞不就是上古君王才能观赏的至正之舞吗?”
南史椽摇头道:“世事变迁,早已礼崩乐坏,我可不懂什么八侑之舞,反倒听说这兰陵郡城南郊有座舞雩台,是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温柔乡。”
他顿了顿,故作疑惑道:“却是不知这座舞雩台,与上古圣贤借之奉天承运的那座有没有区别。说不得在下也要效法先贤,去台上天人交感一番才是啊!”
此语一出,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忽地放声大笑。
这笑声快意之极,响彻大殿,直入长空。
浩荡周天,最多失意之人,不论是蝼蚁般努力向上攀爬的薛渭臣,还是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南史椽、百战老将燕铁衣,即便是生在天子家,依旧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与不可免俗的野心。
太多的心照不宣,尽付与这一笑。
礼崩乐坏,喜煞多少落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