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我也不想和你做兄弟了,那件卫衣已经找不着了,我不愿意再穿了,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骗你。但是不用那件卫衣,咱俩也能认出来你信不信。
宝贝儿,笨不笨这个事儿,可能也不是争取就能行的。甭操心分不到一个班了,下辈子咱俩是不是人还两说。这样,甭管咱俩下辈子是什么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栓一块儿您看成么。
当普通的前后桌,行。追你,行,你追我也行,都行,都行,下辈子怎么着下辈子再说,你这辈子倒是先理我啊。
刚你醒了,你一天都快睡二十个小时,醒了也不说话,我在你眼里就跟空气一样,你宁可看天上的鸟看树看电线,也不看我。不过今天吃饭多吃了两块鸡肉,挺好,值得表扬。
杭休鹤,明天吃锅包肉行不行?”
写到这里,梁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杭休鹤,问他:“明天吃锅包肉?”
病房昏暗,老旧的墙上坑坑洼洼,杭休鹤低着头看被子上的条纹,喉咙滑动,吞了下口水。
坐在沙发上的梁见状,笑了笑,低头继续写道:
“问你了,你说行。
那条围巾很喜欢呀,但是我洗了很多遍,还是没洗回原来的样子,等你好了再给我织一条呗,不愿意织也行,我凑活戴,但是杭休鹤,围巾上残留的你的血,就像我心里的一道疤。
你说过道歉是熨斗,能把心里的褶皱熨平,疤呢,什么才能把它缝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也有疤,现在我缝不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条蓝围巾你还要我扔了,我不,你也知道没多给我几条,嘴上说爱我喜欢我,这辈子只给我写过两封信,一封情书一封遗书,没你这样的。
你说惟一的遗憾是没有吃我做的红烧鱼,可是你现在一口也不吃,你说话一点不算数。
杭休鹤,过年了。医生说你能回家过年,但是你不愿意走,你抵触我,抵触北京,我和女儿陪你在这里过年。
护士送过来几张福字,说我愿意贴就贴,我贴福字的时候,你看着小不点,也没表情,但是她咧着嘴冲你笑,你就不看她了。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很像你,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病房里有个破电视,就能看俩台,正好能看着春晚,挺好。你看春晚,我就跑回去包饺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坐在那儿,你抬头看我那一眼,我以为你好了,我们之间没事儿了,好像下一秒你就冲我笑问我去哪儿了,但是没有,你又转过脸去看你春晚。
这么爱看春晚,怎么不自己上去演啊!
杭休鹤,你的身体里是不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有时候觉得你陌生,有时候又觉得你和以前一样。你不是说希望我高兴么,那你赶紧打赢啊,打赢咱回家了就。
今儿我看外面的树绿了,快春天了。我拿着保温桶回去做饭,走在路上的时候觉得,嗯,确实,这里的天是比咱们那儿蓝。
夏天了,你闺女该会说话了,但我教了好久,她这个金口就是不开,但她真的好爱笑,听不懂大人说什么,只要看着人就笑。
今天我给她换尿布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爸爸,我眼泪都掉出来了,一看她眼睛盯着高天泽他家的小狗喊的,我真是......随谁啊......
休鹤,现在道歉已经晚了,我当时不愿意面对,你不想谈我真的就不谈,对不起,我勇敢一点就好了,勇敢面对自己的错误,面对自己的心,面对你。
但是我,其实也没人告诉过我教过我,什么样儿才算爱。这半年来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啊,原来习惯跟你一块儿吃饭,觉得你在我身边待着舒服,到家就想先找到你在哪再去换衣服放东西,工作开小差的时候想你在干嘛呢,晚上要不要去买条鱼,这些原来就是爱,原来就是这么普通的事儿。
在梦莹超市补课的暑假,我坐在柜台后面,你在沙发上睡觉,有人来买东西,我觉得他说话声音忒大,他走了我看着外面,又觉得蝉叫的动静太吵,原来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心燥,是不想你被吵醒了,是我喜欢你。
我就想,越想越睡不着了,合着我全弄错了,我恨他们,就以为也要恨你,我就想既然要恨怎么可能有喜欢有爱呢,那不是反义词么。可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呢,换成哪个都不行啊。
杭休鹤,行,现在挺高冷,去你家过年都不行,我自己回家打开春晚看呗,反正跟你一块儿过年你也光看春晚。最后倒计时的时候倒是感觉还和你在一起,又过一年,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杭休鹤,现在是二零一二年,你让我来你家住了,我还打算多写点儿,杭一朵就站在我旁边,她也非要写,还要我教她英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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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完了,自己解密吧。
你应该快下班回家了,我去做饭了,这封信就写到这儿得了。准备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再说吧,反正人在身边,别的就不重要了。
不想学你画那个狗,忒傻。
梁写于零九年冬,终于一二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