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弘说出的正是顾思柳的感觉。看到岑渊弹琴时,顾思柳总觉得很违和,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岑渊的指法不对。
不……“不对”这个说法, 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无论什么乐器, 到了现代, 但凡能作为一门学科,有通用的考核标准,也就有公认的学习模式。弹古筝也好, 弹古琴也好, 弹钢琴也好, 最“完美”的指法已经定型了, 老师们都是这样教的, 学生们也都是这样学的。
一开始, 顾思柳以为自己是弹古筝的, 到底和古琴隔了一层,不敢百分百确定,才请教殷弘。
顾思柳:[所以他的指法不对?]
指法不对却能弹出这种效果,不能不令顾思柳好奇。
殷弘又在那头沉默了很久。
殷弘:[不能说不对,只是,现在没人这样弹]
殷弘:[你回头问问,他师从哪位大家]
殷弘这句话让顾思柳暗暗讶然。殷弘从刚才到现在,对岑渊没有一个明面上的夸字,这句话却表明,殷弘对岑渊的古琴技艺很是认可,不然他不会断定,岑渊师从的一定是个“大家”。
殷弘也犯嘀咕,将岑渊的视频反复播放反复琢磨,还是没琢磨明白。他问了好几个同行,所有人都说没听过这首《山河叹》。
这首古琴曲的旋律很朴素,却透着典雅与大气。殷弘的第一反应是,这应该是古曲,年代非常久远的古曲。第二反应是,中国还有他没听过的古琴曲?
岑渊的指法也让殷弘很在意。换个人这么弹,殷弘都会认为这多半是个野路子,自己学得半懂不懂的,能弹,就是姿势不对。
岑渊不一样。
殷弘很肯定他不是任何一所专业的民乐院校出来的。没有一个正经学过古琴的老师能教出这样的指法。可说岑渊是野路子,殷弘又觉得不是。
岑渊抚琴时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是野路子绝对凹不出来的。殷弘在这方面看人很准,他不会看错。
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有一位大师从小单独带岑渊,以致让岑渊继承了这个师父非常独特的个人风格。
民间还有这样的高手,殷弘不允许自己不认识。
《古之韵》录制第二天,顾思柳没忘记殷弘的嘱托,旁敲侧击地打探岑渊师从的这位“大家”是谁。
搞明白顾思柳想干嘛后,岑渊先是意外,继而心里有点好笑。他的古琴师父确实是位名家,是晋国王室的宫廷乐师,在晋国几大贵族中,与岑氏私交最好,时常能看到他出入岑氏宅邸的身影。岑渊古琴课上得不算多,与这位师父不是很熟。
岑渊心道,他们想认识的这位“大家”,已经去世两千多年了。更悲凉的是,他在历史上,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岑渊猜,以这位老师和岑氏的关系,不久后岑氏被灭族,这位老师的下场大概也不会太好。
而那个时代,有资格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只有王侯将相。
岑渊油盐不进地避开了顾思柳所有试探,只说小时候随便报了个兴趣班,再问就是自学的。顾思柳哪里会信,但又拿他没办法。
戴如懿以为自己弹的一手古筝能得到顾思柳的重视,没想到顾思柳对一个弹古琴的兴趣比对她的兴趣大多了。
至于尹修,彻底被顾思柳无视了,因为顾思柳不会堂鼓。节目组另外请了个□□辅导尹修。尹修看顾思柳天天有事没事围着岑渊转,其他人也被岑渊那首《山河叹》震得好几天缓不过来,心里乐呵。
他的队长……他的岑将军,真是到哪里都能发光。
翟秋以为岑渊也就在古琴这个环节装装逼,忍一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几天后,录制进入第二个环节——棋。
关于棋这个主题,节目组在围棋和象棋之间考虑了一番。
围棋和象棋形成了很有意思的对比。在现代,围棋在中国民间的普及率不高,10个普通人里都未必能有一个会下围棋的,更别提喜欢了。但象棋几乎是公园大爷的必备项目,在公园、小区、路边,若是看到一群老头儿聚在一起,不消说,十有八.九是在下象棋。
就文化作品来说,日本的《棋魂》一度成为家喻户晓的现象级作品,而中国则是下象棋的《棋王》成了一代文学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