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深雪最怕这种没骨头的东西,吓得立马抱了回去,动也不敢动,直过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发问,“走、走了吗?”
卫骞举灯照了照,发现并不是蛇,而是一条下人遗落的粗麻绳。
“嗯,好像是。”卫骞低头盯着这只紧紧抓在自己胸口的手看了一会,发现少年食指指缝里有个小小的红痣。他脑海里恍惚闪过了什么,但一纵即逝,便想揪下亓深雪的手仔细展开看看。
什么叫好像啊……
亓深雪反而抓的更紧了,说什么也不肯松,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舅舅”,喊完他又怕那蛇会听见似的,压低了声音道,“你再仔细看看,它不会回来吧?”
“……”
少年声音清亮带着细微的颤音,卫骞承认,这一声舅舅叫得自己心口像是被猫爪挠了似的,又酥又痒。
园子里扫过一阵夜风,亓深雪穿的少,不禁打了个抖。
卫骞这一下午没得他个好颜色,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喊舅舅了。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却也没说那是条麻绳的事,但是再逗下去,小外甥该冻坏了,到底是阿姐的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
便顺势躬身蹲下来:“上来吧,该回去了。”
亓深雪眨了眨眼:“什么?”
卫骞危言耸听道:“你脚扭了,难道想单脚蹦回去?那蛇我瞧着可有九尺长。”
亓深雪:“……!”是哦。
九尺的大蛇站起来能和自己划拳吧?
他看了看卫骞,又四下看了看黑漆漆的花圃,风吹枝摇看什么都像蛇影。他生怕自己蹦到一半,那蛇就钻出来咬自己一口。好汉不吃眼前亏,纠结了没多会,他就讪讪地爬到卫骞背上,两手虚虚环住男人的脖颈。
卫骞满意了,又得寸进尺地举起灯笼:“劳烦小外甥,帮舅舅照点亮。不然舅舅看不清路,一脚踢了那蛇……”
“那你小心一点哦……”亓深雪二话不说,接过灯笼乖乖地挑在前面。
两人走在路上。
半道上亓深雪才忽的反应过来。
繁华京师,守卫严密的相府,怎么可能会有九尺长的蛇?
但此时再要求下来,多少显得有点太刻意了,就先忍到小院再说……
亓深雪才不会说,是自己腿酸脚疼不想走了,反正背都背了,来都来了。但他还是毫不留情地在对卫骞的评价上,又加了一条:骗子。
这几天,亓深雪很努力地试图忘记那晚的事情。
但这片坚实挺拔的脊背,还有走动间能明显感觉到的背部肌肉的隐隐鼓动,但更清晰的,还是衣衫褶裥下透出的热度,沿着亓深雪的皮肤一点点地渗入骨缝……都让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一些难言的细节。
亓深雪有点局促和不堪,他微微缩起胸膛,想离这片会咬人的肌背远一点点。
结果卫骞把他往上一颠,他吓得嗷嗤一声,立刻贴了上去。
卫骞实在很高大,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比寻常武人都高出大半头。颠了两三次,亓深雪就再也不敢了,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背上,抱得那叫一个紧,生怕卫骞腿一哆嗦,把他摔下去。
在亓深雪看不见的地方,卫骞逗闷子似的轻轻勾了勾唇。
溯雪院。
正拉着云吞侃大山的周才瑾,远远听见脚步声了,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出去迎。刚从月门里探出个头,就意外地看见亓深雪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背回来,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
快到门口,亓深雪似乎还不好意思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那人又走了两步,到了平坦的地方,才微微躬身将他放下,落地还扶了亓深雪一把。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那男的就抬起了手。
——从周才瑾的见识,这动作很好理解嘛,显然是想摸一摸亓深雪的头。
他眼珠嘀哩骨碌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神一下子就考究了起来,张口就调侃道:“宝珠!这人谁呀,难道是东湖——唔!唔唔唔!”
“哎哎哎周六郎!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喝凉风呢?”
话还没说完,亓深雪就一阵风唰的就飞了过来,火烧屁-股似的,根本看不出脚扭了——怎么一个两个都非要在卫骞这个冤家面前提东湖!不知道他现在多害怕听见这两个字吗!
亓深雪预感周才瑾肚子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他跑出了这辈子长这么大都没跑出过的速度,“啪”一个大巴掌捂住了周才瑾的嘴,把后头那个“湖”字生生给拍回了周才瑾肚子里:“东——东屋住的贵客!”
周才瑾:“唔唔唔……”
“谢谢将军送我回来!天不早了将军再见!”他飞快朝后喊了一句。
然后就勾着嗷嗷乱叫的周才瑾的脖子,单脚蹦跶着进了小院,头也不回。
“砰”一声。
院门紧闭,夹了卫骞一鼻子灰。
一块被门板夹断的,还有卫骞想进去喝杯茶,好跟小外甥亲近亲近、聊聊少年心事的念头。还忘了跟小外甥说,脚扭伤了要先冷敷,少活动。
唉,卫骞放下抬起一半的手,野生舅舅真是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