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秦家狗血大戏高潮迭起

顿了顿,白夫人又补了一句:“日子总得过下去,这一道坎儿,迈过去就是了,青柠,你且现在家里歇着,娘今日便递拜帖,明日去拜会老夫人。”

“娘,此事宜早不宜迟。”白青柠摇头,说:“顾不得那些繁冗褥节了,您且直接去寻老夫人就是,若是耽误了时辰,恐迟则生变。”

白夫人心里本就烦乱,白青柠一撺掇,她这椅子下面就像是点了长明灯,根本坐不住,与白青柠草草商议了两句,便立刻起身,准备坐马车去麒麟街,拜访秦老夫人。

“娘,若是瞧见了赵红珠,不必与她牵扯,这个女人对白家都不怀好意,您一句话都不要跟她说,直接去找老夫人便是。”

白青柠细细叮嘱:“娘千万记得,瞧见了老夫人便与她好声好气的说话,老夫人心里是明白的,她心里是偏着我们白家这头的,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们白家不可能娶赵红珠进门的,我哥哥的大好前程,也绝对不能毁在赵红珠的手上。”

白夫人安了安心,回了一句“你且放心,娘有分寸”,然后便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缓缓转起,马蹄哒哒的消失在了街巷中,等马车彻底从转角处消失后,白青柠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白府的老嬷嬷只以为白青柠也要回秦家,还站在门口弓腰相送,白青柠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踏上了马车。

秋月驾车离开。

车子几经辗转,离开了白府。

——

白夫人的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麒麟街秦府后门,白夫人叫丫鬟上去通报,不到片刻,便见里面迎出来了个姑娘。

上次白青柠在秦家办宴的时候,白夫人并没有来,所以她并没有瞧见赵红珠,但是她是认得赵红珠的。

当年艳冠京城、含苞待放的赵家小姐现如今也长开了,骄蛮任性都已随着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风华,头上簪着金镶碧玉头面,穿着一身明绿色长裙,身披同色大氅,整个人如同一抹春,行走间摇曳生姿,瞧见白夫人了,便亲自给白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红珠见过白夫人。”

赵红珠的礼赏心悦目,起身时发间步摇微微摇晃,她礼数周全,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夫人只能把满肚子的火气都憋回去,但也挤不出什么笑脸来,只能硬邦邦地说:“我有事要拜会老夫人。”

看见白夫人这副模样,赵红珠面上不显,心里却闪过一丝得意与不屑。

昨日白青柠走的时候,高傲的好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一般,结果第二天,就要自己的嫡母来为自己撑门面。

难不成白青柠以为,一个白夫人,能动摇秦山岳的心?

眼下白青柠已然被休,秦山岳又要娶她,白云鹤应当偷着乐才是,白家人也该老老实实的走远点,还跑到秦家来,难道还以为秦家会对白青柠手下留情吗?

“当真是不凑巧,老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病了。”赵红珠笑盈盈的与白夫人虚与委蛇,态度够恭敬,可是眼底里的得意却根本藏不住。

眼下她才是秦家做主的人,一个没有拜帖,直接进来就要说见主子的人,她当然可以挡回去。

白夫人顿时恼怒的拧起了眉头:“赵红珠,做人留一线!你当真以为我白家是好拿捏的?难不成非得撕破脸,非得我带人砸秦家的门,你才知道害怕吗?”

赵红珠被白夫人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给惊的悚然一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若是白夫人真的被逼急了,她也讨不了好处。

“既是白夫人要见,晚辈与您通报便是。”赵红珠勾了勾唇,礼数倒是做的足,反正白青柠被休弃的事情已成定局,就算白夫人舌灿莲花,也根本改变不了秦家人的想法。

赵红珠通报过后,秦老夫人便从病榻上起了身。

她这些日子养了养,人总算是回过来两丝力气,听闻白夫人来了,也以为白夫人是为了白青柠被休弃一事而来,在他们大奉,虽说民风开放,可二嫁三嫁,但是那都是为了鼓励民间生育才出的策论,他们高门大户还是不可能娶这种二嫁女的。

那白家人也都是眼高手低、骨头软的人家,当初为了攀附上他们秦家,连名声都不要,是一路陪着笑脸把自家女儿匆匆忙忙嫁过来的,想来现在知道白青柠被休弃了,急的上门来求情了。

秦老夫人立刻摆出来了一脸等着算账的脸色,硬是拖着身子起来梳妆,被人扶着从厢房去了大厅。

白夫人竟然还有脸上门来为她的女儿求情!

呵,白青柠做的那些事情,真是让她心恨到死!

她要让白青柠付出代价,要好好羞辱白夫人,她身旁陪伴多年的老嬷嬷不能就这么白死!

强烈的恨意撑着老夫人苍老的身躯,她到前厅的时候,白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杯盏中的茶都凉了,此时已是九月底近十月的天气了,京城的风凉的刺骨,待到她坐下之后,才有人给烧起暖盆,想来也不是为她烧的,是怕冻到老夫人。

秦老夫人确实是身子骨不行了,脸上的病气根本藏不住,脸上的皮都向下耷拉着一层,走起路来,身上宽大的衣裳随着皮一起晃荡,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

瞧见了秦老夫人,白夫人的心头也是梗着一口气的,赵红珠特意晾着她,前厅里连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留,她已多年没被人如此冷落过了,就算是再好的涵养,也难免寒着脸。“秦老夫人。”等秦老夫人落了座,白夫人才缓了缓脸上的冷意,她又一次用手中戒指捋过袖口,定了定心神,挺直了脊梁说道:“此次前来未曾提前递过拜帖,实在是事发突然,家中的小辈不懂事,还得我们这些当娘的来说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初我们也是交过名帖,结过亲家的,何苦将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白夫人这一番话并不能算得上是圆滑委婉,她也实在是委婉不起来,一想到方才赵红珠的态度,以及赵红珠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便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又觉得后悔,便软了三分语气。

白夫人说道:“老夫人,我瞧您也是真心疼青柠的,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了,想来也是愿意为青柠做主的,我便与您说一句真话,赵红珠那样的,就算是皇上下了圣旨,我也要豁出命去推,我不可能叫赵红珠嫁进白家的。”

老夫人原本半阖着眼,摆足了谱儿等着白夫人为她那个心狠手辣、鲜廉寡耻的女儿赔罪求情,但谁能想到,白夫人张口居然就是一句[我不可能叫赵红珠嫁进白家]。

老夫人惊疑的瞪起了眼,一开口声线嘶哑含糊,像是粘了口浓痰般黏稠的响起:“你说什么?红珠嫁进白家——”

是她老糊涂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还是白夫人老糊涂了,红珠是她的宝贝疙瘩,可是要嫁给他们家山岳的,跟白家那个嫡子有什么关系?

白夫人顿了顿,换了个柔和的语气继续说道:“老夫人,当日宴上,赵红珠也是给我儿子下了药,才会出这种事的,硬要掰扯起来,我儿子才是无辜的,但碍于赵红珠的名声颜面,我们白家可以做出一部分补偿,赔她银两也好,偿她旁的也好,但是万万不能进我们家门的,咱们强扭的瓜不甜,日后也定是怨偶,不若早些说开,免得误了终身。”

白夫人说话的时候,老夫人就那样定定的看着白夫人的脸,她这双老眼是真的花了,只觉得四周的一切东西都变得模糊扭曲,她只能看见白夫人那张抹了胭脂的唇一张一合,不断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在某一刻,秦老夫人突然一把丢开了手里的龙头拐杖,手指发颤的扶着旁边的木质扶手,站起身来高声喊道:“红珠,红珠!”

因得是要论家丑,秦老夫人并未带丫鬟入门,而是都留在外间等着,她最得脸的刘嬷嬷也死了,整个前厅里都只有她们两个,秦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老人家撕心裂肺的突然喊起来的时候,白夫人都给吓了一跳。

她从未见过秦老夫人这副模样,分明是一副风烛残年、站立不稳的模样,但那喊声却声声啼血,一声比一声更高,更刺耳,甚至还往下走了两步,却因为一脚踏空,整个人佝偻着就扑了下来,满头珠翠从干枯的发丝上掉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

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一般,让白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跳动了两瞬,她揪着手帕站起来,骇然的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上去扶还是躲远些。

她也不曾说什么激烈的话,分明是诚诚恳恳的劝告,怎么秦老夫人反应如此之大?

秦老夫人单薄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太过骇人,胸口处那股不祥的预感直直的顶到太阳穴,白夫人的头皮都跟着发麻,正是这个时候,外间有丫鬟撩开珠帘而入,一见到秦老夫人倒在地上,顿时惊叫着扑上来扶,白夫人被那丫鬟的惊叫喊的心口都跟着突突,像是被人揪着心脏狠狠地掐。

这时候,赵红珠也匆匆从外间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快,身上的绿色披风在半空中飞舞而起,卷着一股香气扑向了地上的秦老夫人。

“老夫人!”赵红珠急的直接跪到了地上去扶老夫人,她白皙纤细、圆润泛粉的手指与老夫人干枯消瘦、遍布着老年斑的手搭在一起,本想将老夫人扶起来,但老夫人却反手抓住了她,将她手腕摁住,她整个人也跟着向下一顿。

秦老夫人褐色皮肤下暗沉的手筋紧紧的绷起来,干瘪的胸膛如同老旧的破风箱般喘着,一双浑浊的眼死死地盯着赵红珠看。

赵红珠从未见过秦老夫人这样的眼神,阴鸷的,凶狠的,像是被激怒了的母狮子,分明已经是一副随时都会咽过气儿去的模样,但那双眼中迸发出的光却让赵红珠不敢直视。

“老夫人。”赵红珠的声音都因为紧绷而发抖,她满目心疼的问:“这是怎的了?您怎么摔了,红珠来扶您起来。”

今日应该是老夫人怒斥白夫人,好好出口恶气的大喜之日啊!为何老夫人会是如此模样。

“你与白云鹤,是怎的回事?”老夫人干瘪发紫的唇颤抖着,攥着赵红珠的手,从唇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红珠满脸的关切就此被冰冻住,脸上的笑容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冰冷的寒色,她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僵在老夫人的身前,明媚娇颜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一双眼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老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赵红珠骤然扭过头,惊疑愤恨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白夫人的身上。

唯一的答案,就是白夫人与老夫人说了这件事,可是白夫人为什么要与老夫人说这件事?秦山岳已经决定要娶她了,白家肯定也不想自找麻烦,明明所有人都装看不见,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好了啊,白夫人为什么偏偏要过来和老夫人说!

白夫人一触到赵红珠的视线,就隐隐知道事情不对了,可是她想不到哪里不对,她的指尖都渗出汗来,将手里的锦帕捏的润湿。

“说啊!”秦老夫人骤然暴呵一声,一双眼迸射出精光,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徒生出几分力气,将周边搀扶的丫鬟都甩开,丫鬟们惊慌的跪了一地,而秦老夫人硬生生站了起来,甚至还抓着赵红珠的手腕将赵红珠给提了起来,凄厉的吼道:“说!你跟白云鹤是什么关系?”

赵红珠的喉头溢出一声惊叫,哀求般喊了一声:“老夫人!”

这一声嚎叫让站在旁边的白夫人被这场面惊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心肝脾胃肾像是被搅和在了一团,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膝弯顶上了身后的木椅,竟让她浑身一紧。

到了此时,白夫人还能不明白吗?这秦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赵红珠跟白云鹤的事情!她无意间戳破了一层遮羞布,将所有丑陋的东西都挑到了太阳底下,发臭的脓水肆意的流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掩鼻。

“我问你是什么关系!”老夫人形若疯魔,一头干枯的鬓发胡乱的垂在脸侧,周边跪了一地的丫鬟和旁边的白夫人就在看着,但是老夫人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赵红珠的脸。

秦老夫人好歹也是在豪门后宅里沉浮了大半辈子的贵妇,见过奢靡酒醉、豢养男宠的贵女,也看过与小厮私通的贱婢,荒唐大戏看了不知多少场,也在这表面平静的后宅里养出了一双狠辣的眼,此时赵红珠的模样只要一入眼,秦老夫人便知道,白夫人的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