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人哭出了声,吴妈妈却还是笑:
“你们早些散了吧,收拾收拾细软,各有各的去处。”
“吴妈妈!您是夫人陪嫁过来的,素来和夫人亲厚,求求您……”
带头的仆妇拽了拽吴妈妈的帕子,吴妈妈觉得自己手里一沉,便知道是得了好处。
将帕子收拢在掌心,她淡淡一笑:
“你们与其求夫人,不如去求世子夫人,要是世子夫人还不行,你们就去求二少夫人,咱们府里冷清了几个月,二少夫人却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她一贯柔善心软,说不定就把你们留下了。”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心动了。
吴妈妈也不理会,扭身往正房里去了。
正房的榻上,宁安伯夫人孙氏正侧倚在上面唉声叹气,见她进来,孙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沈氏要来给我请安了?你去把我那边儿摆着的账册拿过来,她如今有了个右都御史的伯父,舅舅也被提拔进了都察院去了山西巡视马政,也算是有了依仗……既然有了依仗,她就该把她丈夫赶紧寻回来!怎么还猖狂起来了?”
虽然没亲眼看见沈时晴回府的时候是如何一个排场,孙氏也派了人去看了,知道沈时晴带着大包小包的私房,她又是气苦又是眼热。
当然了,最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她儿子给寻回来。
“夫人。”吴妈妈没有去拿账本,而是斜签着身子坐在了脚凳上,给孙氏捶起了腿,“二少夫人大概是舟车劳顿,一时还没说什么时候来给夫人请安。”
“没说?”
孙氏翻身坐起,竟是被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连着喘了几口粗气,她才怒叱道:
“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外面几个月,是真的野了性子!如今自以为有了依仗就在长辈面前猖狂起来?什么叫‘说’,她就应该立时过来才对!”
吴妈妈小心陪笑:
“夫人,细想想,二少夫人心里大概是有些怨的……现下咱们伯府有些艰难,她想要出口气,也是、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孙氏本就被自己儿子给激出了一腔心火,现下更是烧得她眼睛都发青,“她一个七年无所出的下堂妇!若不是!若不是老夫人一直压着,我早就让凤安将她休了!她还在我面前乖张起来?别说她有个当了都御史的伯父,就算她伯父是首辅,她也是谢家妇!”
一时说沈氏已经是下堂妇,一时又咬定了她是谢家妇,孙氏显然已经被气昏了头。
“你让人去将沈氏请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把我这个婆母放在了何处!”
“夫人!”吴妈妈连忙劝她,“二少夫人今时不同往日,正是个热灶,她刚回了府里您就给了她没脸,以后……”
“她刚回了伯府就敢给我这个做婆母的没脸,我还能指望了以后?”
孙氏恨恨地砸了下床榻。
她原本是比现在体面多了的性子,过去的几个月里丈夫被关进北镇抚司再不得见,疼爱的小儿子消失无踪,大儿子也没了踪影,只剩她和她大儿媳两个妇人守着这个宁安伯府。
她那个大儿媳一时要开源,一时要节流,整日里想方设法要抠搜出点儿银子,一点都不知道维护伯府的体面,她每每与大儿媳生气,自己病着却还要操持上下几百张嘴的生计,性子着实比从前易怒了许多。
“夫人,今日世子爷刚刚为了沈氏的事儿跟你生了气,您又何苦在这个时候惹怒了世子爷?”
“麟安!他为了沈氏跟我生气?他!他!”孙氏憋了许久,憋出了两个字,“荒唐!”
气恼到了极点,孙氏反而又冷静下来。
如今的沈氏不是她可以如从前般任意拿捏的,宁安伯府衰微,连那英郡王世子都拉不动了,现在只能依仗了沈氏。
“我记得我库房里有一对石湾出的灰蓝瓶子,你去取了,亲自给沈氏送过去,跟她说她且好好歇息,明日再来给我请安也不迟。”
“是。”
吴妈妈顺从地起身,见孙氏又躺回了榻上,她说:
“夫人,二少夫人带回来了几十口子人,该如何安置?”
“你看着办就是了。”
“是。”
沈三废住了七年的地方虽然也是小,却也舒服。
虽然空置了几个月,图南带着丫鬟们收拾了一番,把赵肃睿用惯了的东西摆上,赵肃睿就觉得这地儿也算不错了。
和庄子上不同,“清风徐”的厢房有的是对开的大窗,窗外有几棵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