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睿身边围了几十名女子。
沈时晴的身后是上百锦衣卫。
他们皇爷都来了,方祈恩自然也得随身伺候着,张罗着让人赶紧去叫了丫鬟婆子过来,好把宁安伯府的老夫人连搀带拉地“请”上来。
毕竟有“男女大防”在这儿,金尊玉贵的伯夫人、县主哪里是粗手粗脚的锦衣卫们能碰的?
至于原本护着“自家姑娘”的丫鬟们,她们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呢,万一伤了人可如何是好?早在青莺等人的带领下依次等着上岸。
偏偏这时候,“沈娘子”仰着头伸着手,非让“皇爷”亲自去拉。
方祈恩半跪在岸边,笑着说:“沈娘子,这岸边的冰太薄了,您快些上来吧。”
赵肃睿看都不看他一眼。
“拉我上去。”
他又跟沈三废说了一遍。
沈三废,窃占他的皇位,霸占他的身子,隔了几日就对他阴阳怪气地欺负他,他让她拉自己上去怎么了?
柳甜杏和夏荷一边儿被人拉着上岸,一边儿歪头看着“自家姑娘”,穿着一身裘衣和曳撒的姑娘威风凛凛,手上脸上还都带着血痕,偏偏眼睛里透着委屈,格外让人心怜。
“少夫人,我拉您!”苏瑶儿敛着袖子要身上,却被赵肃睿瞪了一眼。
“不用你!”
赵肃睿更委屈了。
看看看,沈三废身边儿有的是人对她好。
这些人不是因为她有权有势,不是因为她出身高贵,她写个诗、画个画、磨个颜料,这些人都喜欢。
这些人要是知道沈三废是个窃国逆贼,肯定还喜欢她。
她们就是喜欢她。
赵拂雅匍匐在冰面上无人管她,剧痛和失血让她想要晕过去,却又被生生冷醒了。
仿佛听见沈时晴向一个男人撒娇,她费力地抬头看过去,下一刻,她目眦欲裂
沈时晴看着赵肃睿噘着嘴露出了些娇气,她笑了:
“沈夫人手下的女眷真是操练有素,今日能保家,想必来日也能卫国。”
那当然!赵肃睿听见沈三废在夸自己手下的兵,自己还没觉出心底的喜意,脸上已经露出了笑脸。
“我才操练了她们三个月罢了,要是日子再久些,不出……两年,她们和军中精锐也有一战之力,单打独斗虽是会差些,可令行禁止,比那等老兵油子强多了。”
“厉害。”沈时晴夸得真情实意,“您这练兵之法,令人钦佩,可否与我多说说?”
“你想让我教你?”
赵肃睿仰着头笑着问。
“是。”
沈时晴应的干脆。
“好!”
他点点头,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快手快脚地上了岸,利落得有些乖巧。
“我与你说……”
脚下一滑,赵肃睿的身子就往后倒去,却又被人扶着腰给拦住了。
“姑娘小心些。”
图南小心把“自家姑娘”搀住了。
“多谢各位大人前来相救,我家少夫人在庄子上修养数月,前几日才回了府中,不成想我们府中有恶贼与老夫人身边的下人勾结,趁着今日老夫人为我家少夫人接风之时下药,老夫人性情大变,言语狂悖,又被贼人所挟,我家夫人好容易将她抢回来,她却偏说是我家夫人伤了她。”
说着,图南又看向河对岸,还有已经一溜烟儿跑了过来的谢麟安。
“至于在府中客居的英郡王世子,大约是得了消息,便命人来救老夫人,偏被老夫人的痴狂言语所骗,少夫人实在无奈,才只能带着我们涉冰而来。”
从图南的手臂间挣开,赵肃睿看看图南,再看看沈三废,再看看跟在沈三废后面穿着棉斗篷的垂云。
沈三废带出来的人,也都是心狠手辣指鹿为马之辈!
——要是朝中都是些这样的“奸贼”,那该多好?
池塘对岸的王府侍卫顺着桥过来,又被锦衣卫拦下了。
只有几个粗衣婆子被锦衣卫寻了过来,腰上绑了绳子去搀扶赵拂雅。
冰面上是长长的血迹,不远处有滚滚的浓烟,嘈杂的呼喊声远远近近。
赵肃睿转头细细品味了下,又看向了被人搀着的老夫人。
他淡淡一笑,大声说:
“把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好好清清,怎么就能跟恶贼勾结呢?”
指鹿为马的恶人,心狠手辣的奸贼,只有当了才知道到底有多让人畅快。
说完,他大笑一声,带头就向“清风徐”走去。
到了院门口,他又转头隔着一堆女人看向了沈三废。
“这位大人,跟我来。”
说完,他转头去了原本属于谢凤安,现在已经被他让人拆了外墙的院子。
本属于谢凤安的书房大门打开,沈时晴抬眼就看见原本挂着美人图的墙壁上现在都是最简单的“大小、天地”之类的识字图,也没有什么挂轴,是用浆糊直接贴在了墙上。
屋里面有现成正燃着的火盆,赵肃睿从火盆旁边走过去,嘴里说:
“现成的笔墨放着也是浪费,我让图南和阿池她们轮番在这儿教丫鬟们读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