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扶苏站在小院门口,长身玉立,院门口几根枯黄的藤萝垂下,宛若一缕灿阳落在一片萧瑟中。
阮陶微诧:“你怎么来了?”
扶苏上前看了阮陶身边的子贡一眼,随后拉着阮陶的手,亲昵地为其将垂落在鬓角的头发拨到耳后,道:“一大早便听陶竹说你套了马一个人出府了,你没带子美和巨君,自然不会是去卓灵阁,我便想着你定然是回玉泗街了,所以跟了过来。”
自扶苏出现开始,子贡就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
扶苏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搂着阮陶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此时阮陶整个人有点乱,他下巴靠在扶苏肩头,闻着对方发间的香味,道:“抱歉,我该跟你们说一下再出来的。”
他明白,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去卓灵阁端了毛宜的老窝,再将其治罪,他还答应了那只山鸡精要将其救回去。
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桩桩一件件每个动作都是被人设计、被人安排好的,而扯着他的线让他跟着动的似乎不是别人——
正是他妄想保护的爱人。
“扶苏……我……”一时间阮陶甚至有点儿脊背发凉。
如果说初次相见以及此后桩桩件件妖邪诡术之事都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那如今他和扶苏之间的这段情也是这人设计出来的吗?
思及此处,阮陶不禁抵着扶苏的胸口,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扶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感受到怀里人退缩的一刹那,他收紧了搂在对方腰间的手。
扶苏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暗了下去,露出一副黯然神伤之态:“季珍,在我这里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阮陶心里猛地一揪,他想到这人独自死在边疆的结局,想到当时在周幼菱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在巨大冰冷的宫殿里独自努力长大的孩子的模样,心瞬间软了下来。
见阮陶又默默地靠回了扶苏的肩头,子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世人皆道长公子温润儒雅、端方持重,却不想面对心上人是学着小姑娘撒娇撒痴的。
思及此处,他盯着阮陶直咬牙!
阮季珍这没出息的家伙!
子贡将手中的算盘一放,刚向开口说点什么,却听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厢房门口响起:
“也就是我家季珍自幼长在巴蜀那等偏远之地,未能养在京中本家,故而没见什么世面,年纪又小未尝过什么情爱,故而让长公子哄骗了去。”
阮陶闻声望去,只见他的堂兄正倚在厢房门框上,衣襟微敞,乌发披肩,一派慵懒风流。
“阮嗣宗。”扶苏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
阮籍嘴角勾起一抹笑:“臣在。”
这挑衅的模样倒和阮陶嚣张时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臣放肆了。”阮籍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接着继续懒洋洋地对阮陶道,“前些个要接你回京,你不肯,也就作罢。”
“眼下已入冬,转眼就要到年下了,这过年是一定要回家中过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都惦记着你呢。”阮籍道。
阮陶明白,他这一回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上郡了。
阮陶攥紧了扶苏的前襟,心里知道阮籍这么做是在保护他。
如果……如果他和扶苏之间其实没有那么深的羁绊,那么阮家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可是,如果他不回上郡……这个人最后是死在上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