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一瞧,竟真是一套水红色直襟绣着金丝的石榴裙。色泽虽然明丽,却无比刺眼,如宝石般流动着如水般的华光,叫人爱不释手。
云姝看向张妈,张妈只是笑。
云姝便知道是她给刘氏的建议,摇了摇头,却也不好忤逆母亲。
换上衣服在镜前一晃,张妈和小景几人都有些瞠目。回过身来时,小景竟是“呀”了一声,围着她饶了两圈:“娘子穿这身,真是如九天玄女下凡尘一样,艳丽地叫人睁不开眼睛。”
“书没念几本,成语倒是会乱用了。”
其余人听罢,都禁不住笑起来。
自来到长安后,云姝再没有离开过内城,此番出行,着实是又惊又喜。虽然她在宫闱内长大,见过的排场不少,像这样的大场面也是少数。由金吾卫两位将军统领,配合南部临时征调的府兵协同跸警,声势浩浩,车轮滚滚。自巳时出发,待到汤山脚下,已是日暮西垂,再到山上的居所,夜色已沉沉如墨色。
这是前朝为祈雨修建的寺庙,庙祠齐全,园林葳蕤,主持亲自为他们准备的住处。云姝和许翘几人住在东边的一处庭院里,内有四个厢房。因着房间不多,她便和许翘挤在一间里。
许翘便整理被褥边咒骂:“两个人挤一间怎么住?这屋子这么简陋,还一股霉味!”
丫头绿云忙在一旁安抚:“娘子小声些,此处住的可都是贵人,要是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
许翘色厉内荏地朝窗外看了眼,闭上了嘴巴。
她说的没错,她们被分到这破房间,还两个人挤一间就是因为外面那些人的身份都要高过她们。许翘咬了咬牙,心里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
云姝神色平静,恬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满。她飞快将被褥整理好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许翘忍不住道:“你倒是适应得好,在外面不会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吧?”
云姝对她莞尔一笑:“我有手有脚,哪里事事需要人服侍?只有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才走两步都要丫鬟搀着。”
许翘脸色微变。
这是讽刺她什么都不会吗?
“你——”
云姝懒得搭理她,转身出了厢房。
景兰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便将手中貂裘替她披上。
貂裘入手松软,月光下,每一根貂毛又分毫毕现,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上品。
云姝怔了一下:“这是哪儿来的?”
刘氏虽然有些积蓄,到底不算大富大贵的出身,又不掌中馈,像这种极品貂裘,千金难求,不是她可以拿得出的。
被她看穿,景兰摸了摸鼻子,失笑:“娘子还是这么敏锐,这是江公公遣人送来的,说是北疆进贡的贡品,总共只得两件呢。一件献给了太后,另一件就送到了这儿。”
云姝沉默。
过了会儿,景兰听到了她淡淡的声音:“下次他再遣人过来时,你给送回去。”
“啊?”丝雨从另一边冒出一个脑袋,“这么好的狐裘,干嘛要送回去?这可是极品哎,咱们现在的境地可不易得。”
“你要吓死人啊?!”景兰拍着胸口,没好气,“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丝雨笑嘻嘻地歪着脑袋:“吓到姐姐了?那是我的过错。”她的年纪比景兰要小些,脸上还有几分稚气,一双大眼睛灵动分明,说不出的娇憨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