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皮肤贴在冰凉的浴室瓷砖上,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奚白后脖子窜上一片酥麻。

被冷的、吓的。

水不断从上方喷洒下来,冰冰凉凉如雨点落在皮肤上,同样冰凉的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力道逐渐变大。

他被禁锢在墙壁与那个东西之间,空气中像有无形许多双手掌控着他,让他害怕却只能被迫承受。

奚白不敢动弹,眉头隐忍地蹙起,连眼尾都在发热。

他的胆子一点都不大,被欺负了只会想哭。

装作看不到、没发现,就不会被缠上,千万不要去回应那些东西。

他牢牢记着被告诫的话,低头扶着墙壁,拼命用呼吸压抑着胸口前的起伏,用拙劣的演技去对抗恐惧。

可面前的人没有让他如愿。

一只手落在他的腰上,揉了一把纤细腰肢。他能清晰感知那只手的形状,指骨分明,修长有力,让他心惊胆颤地发散到对方会不会轻易折断他的腰身。

那只手顺着他的脊骨缓缓向上摸到脖颈,奚白敏感意识到,那个东西的态度是多么漫不经心,仿佛自己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后冰凉的东西,捏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起头来。

一切感官都在放大,冷冽的,细密的碰触让他发飘,恍如梦中。

奚白仰着头死死闭着眼睛,喉结小小滚动,在抗拒中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有些崩溃的泣音。

呼吸间全是水汽,对方身上是纯粹的冰冷,像一团极致的黑暗包裹着他。

空气里响起一声叹息。

只是碰一碰,他便吓得快哭了。

紧闭的眼眶泛着红,一串泪水从眼尾掉下来,连鼻头都皱着,好不可怜。

一只苍白而漂亮的手从他眼角抚过。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稍稍退却,奚白不明白面前的东西想怎么样,是吓唬够了,还是会下一秒掐断他的脖子。

一丝求生的勇气冒出来,他伸手去抓附近的台面,摸到一枚圆圆冰冰的物件,用双手紧紧握在身前,仿佛这样就能让面前的鬼物无法再靠近。

等待了许久,久到小腿僵硬麻木,恐惧中的情形也没有出现。

那个东西离开了。

一切异常无影无踪,像场荒唐的梦。

奚白靠着墙壁喘气,双眼睁开时有些发黑。浴室里一片明亮,水也冒着热气,什么都没有。

……

片刻后,奚白搂着脏衣服从浴室出来,一只手还紧紧握在胸前。

这枚玉佩救了他一命,否则不知道那东西会对他怎么样。

“在里面干嘛呢?洗这么久。”孟靖翘着二郎腿,目光别有意味。

“……”

在里面撞鬼了。

面对舍长调侃的眼神,奚白仰头叹息,眼睛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

哎,真羡慕纯纯的唯物主义大学生。

他含糊道:“摔了一下。”

“摔哪了?严重不?”孟靖指着他肩头,“这儿怎么青一块,是不是磕到了?”

奚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肩膀上有一小点淤青痕迹,不大,摸上去有一点点疼。

而在衣服下,还有数点连绵的青紫,仿佛被谁烙下的一串独特印记,霸道而放肆。

“唔,刚才碰到的。”他低头说着,把睡衣往上拢了拢。

孟靖没想太多,拿起衣服往浴室里走:“不严重就行,那我去洗了啊。”

奚白欲言又止,目送他进去,到底没说什么。

这种事说出来谁会信,除非亲眼见到,像舍长这类年轻火气旺还不信邪的大男生,极少会碰到他一样的怪事。

他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不信鬼神之事,与其费力去说服他们,惹来异样眼光,还不如努力装得像个普通人一样。

至少和他们在一起时,能暂时获得轻松,感觉自己真正在活着。

奚白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竖起耳朵聆听浴室里面的动静,他不确定那东西真的走了没有。

舍长哼着歌,花洒水声不断,一切都正常得很。

那些东西果然只缠着自己。

盯着手上的小庙地址,奚白情不自禁打个冷战。

半个月前他遇到一位苦行僧人。

那是个风尘仆仆的和尚,独自从郊外公路的一团浅雾中走来,脚下穿着旧布鞋。奚白从墓园出来,恰好和对方碰上。

当时和尚看他一眼,说他命里阴气太重,天生招惹鬼祟,终有一日六亲无靠,孑身一人,到时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奚白当时心里一跳,坠着石头一样重。

和尚没说假话,人被鬼缠上是没有好下场的。他能躲一时,却总有躲不过去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