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煜在跌荡的马车里,闭上眼睛,细细盘算:谢晚凝对他有意,实属意外之喜。但越是如此,越不能冒进。首先得安置好郁小年那个丑丫头。这样才能安安心心地追求谢晚凝,搏他的青云路。
一切如他所想。
之后的几日,江崇煜受邀去了两趟太傅府。
虽都是普通官场交游应酬,但江崇煜有明显体会,谢太傅对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有缓和,想必其中就有谢晚凝的功劳。
越是如此,江崇煜越是觉得郁小年的事迫在眉睫。
回乡!
必须回乡!
江崇煜借着祭拜亡母的由头,跟朝廷告了假。
说来也怪,自打他确定回乡之后,便再也没有梦到母亲。
毕竟是大都督,衣锦还乡,排场是少不了的。
除了近卫裴凛川,江崇煜还带了二十余人的侍从,三辆车的财物,甚是风光。
经过十几天的奔波,终于到了家乡的乌山县。
乌山县
众山环抱之县。
江崇煜看着行人稀落的主道,心里亲切又轻蔑: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没一点发展?还是一片穷乡僻壤?
他找了城里最好的客栈落脚,退下华服,换上准备好的粗布衣衫。
这衣衫洗得泛白,没了版型,丑得没眼看。
他再弄乱发髻,加上这些天风尘仆仆,也算是染上了风霜,乍一看,和小县城的贫苦百姓没什么两样。
他再一次交代裴凛川,让大家掩饰好身份,等他消息。
然后背起一个麻布包裹,徒步朝西桥村走去。
他特意把近卫和侍从留在县城。
虽然游子在外都讲究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郁小年那个烫手山芋。
郁小年小时候就嗜钱如命,要是知道他如今官拜大都督,家中有黄金,那不得黏在他身上跟着回京都?
想想都恐怖。
所以,思来想去,不如忍一时屈辱,装装穷,让自己在她面前“窝囊”一下,然后再给她寻个富户婆家,贫富对比明显,她那个小财迷,能不嫁?
到时候,她开开心心嫁人,他踏踏实实回京,两全其美。
西桥村位置偏远。
离县城约莫五十里地。
小时候他很少来县城,又隔了八年之久,一路走走停停,不断问路。
烈日高照。
江崇煜晒得浑身发烫。
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
他仍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好在路旁的农田地里有一村姑,头戴斗笠,背对着他,正蹲着割草,手里的动作麻利得很,只听见镰刀刷刷割断青草的声音。
“姑娘?”
那村姑毫无反应,继续手里的动作。
江崇煜又清了清嗓子:“哎,这位大姐?”
“大姐”听到了动静,起身回头——
斗笠之下,一张白嫩嫩的脸蛋,眉眼清亮有灵气,波光流转间,更是摄人心魂。
除了脸蛋生的好,那身材也是没得说。
粗布短衣根本掩饰不住膨胀外溢的好身材。
鼓囊囊的像是要撑开了。
这哪里是个姑娘?
分明是个狐狸精。
美得充满色/欲。
江崇煜正值青年,血气方刚,但多年军队艰苦的生活,也提高了他的自控力,可以说,更混乱涩情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他鄙视肤浅的色/欲,那些美艳妖娆的军/妓扑上来的多了去了,甚至勾不起他的冲动。
可这田野间的女人?
他深呼吸,再吐出一口浊气,仰头看天:快日落了。所以,狐狸精出没了?
“你说啥子?”
郁小年忙着割猪草,累得汗水淋漓,嗓子也干哑了。
说话时,乡音更显粗重。
实在不好听。
但正是这不好听的乡音,让江崇煜明白——这是个人类女子,不是狐狸精!
狐狸精的声音怎么会这样粗哑难听呢?
她定然像云俏那般,婉转、娇软,带着一股撩人心痒痒的风尘气。
“喂!你说啥子呢!”
郁小年打量着路口发怔的男人:啧啧,个高腿长,身板壮实,长得还挺俊,跟隔壁新来的猎户南州哥哥有的一比。虽然穿着朴素,却气质不俗,莫名给她一种有点小钱的样子。
郁小年爱财,对钱财的嗅觉可灵敏了。
不知这是谁家的亲戚。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几年不来个生人,最近倒是热闹了,一个接一个的来!
“这位姑娘,请问西桥村怎么走?”
江崇煜还不知郁小年的身份,只见了对方正面之后,不再喊大姐了。
郁小年夜没认出江崇煜的身份,一听他去西桥村,就来兴趣了:“你去谁家的?”
她就住在西桥村,怎么不知谁家还有长得这么排场的亲戚?
江崇煜不知她所想,见她眼睛放亮,心有警惕,便笑笑没说话。
郁小年白愣他一眼,心直口快道:“切,这有啥子好遮掩的?还怕俺攀上你不成?”
随即,不屑地指向南边那条路:“走那边!”
江崇煜听了,拱手道谢,朝她所指的路走去。
郁小年看他文绉绉的做派,只觉得好笑,就指个路罢了,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