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禁卫军经受着最为严酷的训练,在朝鲜的山路和暴雨当中跋涉,五天奔袭了八百里,顶着日军密集的子弹向前上刺刀冒死冲锋。用血肉和性命一直孤处在异国当中为军人的骄傲,为民族的尊严,为这个国家最后的荣誉拼死挣扎作战的时候————
北洋和朝廷又在哪儿?
你们究竟在哪里?
如果杨士骧带着这个旨意直入军营,宣读出来。大家是大清的官,士兵们是大清的百姓出身,他们的番号是大清的禁卫军……也许只能有着愤慨。看着这么一个带着他们披荆斩棘,一路血海走过来的徐大人离开,看着这么一支威震藩国,名声震动大清的禁卫军解体。
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作为军人的骄傲,感觉到了作为军人的尊严,感觉到了一个团体从无处到蒸蒸日上的那种全部荣誉!
可是徐大人现在已经隔绝了南北交通,已经让北朝鲜已经乱起,还费劲心思演了这么一场戏,只要杨士骧死掉,他们有大把理由推脱掉没有接受到旨意————是不是徐大人就是这个心思?
戈什哈们喘息粗重,有的人已经悄悄的摸着背后背着的洋枪。只等着徐一凡一声号令而下!
※※※
北洋大臣衙门的内院里面,现在却响着音乐。
音乐是从洋人的留声机里面放出来的,咿咿啊啊,也不知道在放着的是什么。似乎就是一首小夜曲之类的玩意儿。
书房当中,李鸿章僵卧在皮扶手的躺椅当中,一动不动。
他腿上铺着一条毛毯,上面搁着一份加急报来的文书。在他身边,站着的却是李鸿章女婿张珮纶,在杨士骧离开之后,一向闲散的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帮着李鸿章办一些文字往来的事情。现在张大才子,只是歪着头打量着这部英国公使送的蜡筒留声机,看着电木唱盘一圈一圈儿的转着,似乎看入迷了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李鸿章幽幽的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人回答,李鸿章似乎也不想要别人回答,慢慢儿的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电报纸,满脸嫌恶的神色,一把将纸片挥在地上。
“这就是我的淮军!无能,无耻!两万余人,吃了这么多年饷,这么多百战宿将。小小朝鲜乱起,就一个个想着缩回来不敢动……就不能朝前冲么?洋枪炸炮,历年百万之数投入,对付一些乌合之众,就不敢前进,要来电报请示办法?”
张珮纶一笑:“皇帝也不差饿兵嘛……本来就不是出国去作战。要是打仗,当官的要借饷,要安家银子,士兵要恩饷,抚恤都要议好,攻守一次,还需要赏号预备。军官有家眷随营的,男人在前方领饷,家里还要同样发一份饷,这些都没议好,大家伙儿怎么能打仗?就算平乱,也要朝廷的谕旨,北洋的银子堆上去才算啊……谁会平白无故开兵,闹出一堆死伤,婆娘哭娃娃叫,不就是这个道理?”
“那徐一凡怎么能挥兵而平朝鲜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