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军所部,在二线还是放了几枪的。可是这支军队,比起当初在南朝鲜作战的时候还要不堪,枪声没响多久,到处就是一片狂呼乱喊的声音:“败了,败了!”
日军的喊杀声布满夜空,淮军喧嚣的声音也是接地连天。整个夜晚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狂乱,到了下半夜,日军已经从侧翼突破曾经碰得头破血流的慈山阵地!
盛军全线崩溃,死伤极少,天色渐渐亮起来之后,就能看见大队大队的人流,纷涌的在朝着西北面安州方向撤退,聂士成所部也反应过来,夜色当中他们不敢擅自离开阵地陷入混战——本来他们的实力就已经很单薄了。聂士成所部顽强许多,在黑夜如此慌乱的情况中都没有崩溃,一直坚持着以火力向侧翼射击支撑,不断的吹号鸣笛,还点起火把要和侧翼的盛军取得联络。
但是他们这样的努力,都是白费。
盛军坚决的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向安州方向溃逃!他们丢下了步枪,丢下了弹药,丢下了粮食,丢下了旗帜军装。而日军就利用这些丢下的器械军火,向聂士成所部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枪声席卷整个慈山,硝烟弥漫,一阵阵的卷过来。聂士成所部已经无可挽救,他们只剩下千余人,日军已经出现在他们侧翼和背后——那里是没有工事的。最主要的是,聂士成的坚决,让他麾下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勇气进行抵抗,但是这种勇气也是有限度的——友军溃逃,四面皆敌,实力单薄,聂士成所部的喊杀声越来越低,枪声也越来越杂乱,他们也打不下去了!
眼看着日军跟打了鸡血一样已经布满山坡,呐喊着拼死前进。站在那里的川上操六就知道胜利已经在掌握当中,他缓缓放下望远镜,想回头朝参谋军官们笑笑。入眼之处,就看见那些参谋军官一个个歪歪倒倒的,都在竭力支撑,每个人都是面目焦黑,眼睛里面都是血丝。大迫尚敏少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拄着军刀垂头打起了瞌睡,嘴里还叼着半块干粮。
川上心情激荡,眼睛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全是满满的泪水。
神风,终于刮起来了,而他,就是见证!
两千年的国运,也许就在这一战当中抢了过来!他们是小国,却又有着太多的野心。二十年的生聚,二十年的节衣缩食,每一块铜板,每一分精力,都投入了这场赌博当中。从头到尾,都是赌博!
而他川上操六,看来是赢了!帝国陆军,看来也是赢了!
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到了最后,只能深深的朝这些参谋军官们鞠躬下来。
“诸君,鄙人何其有幸,和诸君共事,而我们这些明治时代的军人,又何其有幸,参与了这场战事!”
※※※
“军门!快走吧!朝平壤方向,鬼子薄弱,咱们拼死也保着军门冲出去!”
几个戈什哈已经满身浴血,抄着步枪站在那儿,拼命的想拉聂士成离开。而聂士成握着腰刀,双目尽赤。晨风夹杂着硝烟卷过,吹得他身边大旗猎猎而动。
喊杀声越来越近,而他们这边的抵抗火力却越来越弱,不断有士兵从阵地中跳出来,慌乱的朝着他这个方向跑来。鬼子从侧翼逼过来,就只有向西平壤方向还是一线空隙。当看到聂士成握着腰刀站在那里,士兵军官们又迟疑的停住脚步,回去就是一个死,可面前聂军门还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