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死人,在场的人脸色就更加的苍白。互相瞧了一眼,一个水晶顶子的官儿嗫嚅着说了一句:“老师,还是大家有个台阶下更好一点儿……”
蒋道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台阶!那天晚上在秦淮河,徐一凡可曾给你台阶下!光着屁股就把你拉出来,亏你还是江宁府的教谕!要不是这次要收拾这个天杀星,本官就要先动本参你!”
那倒霉教谕脸如土色,忙不迭的道:“老师,我瞧瞧院子里面稀饭馒头小菜准备得如何了……大家伙儿卖力,没有吃冷食的道理……”
说着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另外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拱手朝着蒋道忠笑道:“学台大人,今日闹督署的,都是两江的读书种子,再没有让他们朝洋枪上面碰的道理……且围着吧,吃的用的,都是我们包认了,每人每天,再有十两银子的辛苦费!绝不赖帐!看徐一凡能支撑几天!”
蒋道忠勉强一笑:“李翁,此次事了,朝廷也决不会埋没大家伙儿的功绩……兄弟在这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徐一凡长在两江,大家好过不了。瞧瞧他把朝鲜都盘剥成什么样子了!养此四万强军,我江宁士绅今后可望破家!两江,朝廷是豁出去准备稀烂了,一旦徐一凡去位,则两江各厘捐局,督署不委一人,全是各位主持!田赋地丁,乃至日常捐输,更不用说,免十年也不在话下!各位如果再有出山之志,则两江之地,朝廷与士大夫共之!”
朝廷准备豁出去两江之地,倒也不假。可是将来如何,徐一凡能否就这样去位,那可是鼻尖上的糖,能不能吃着,谁也没把握。可两江官绅向来一体,徐一凡这么不给官场面子,将来不给士绅面子,也就是意料中事!大家不展示一下自己在两江的存在,怎么和徐一凡讨价还价?闹得他怕了,总要下台,到时候儿大家伙儿就有价钱好谈了。
所以在荣禄,玉昆,蒋道忠他们的全力支撑下,士绅们也鼓起斗志。和徐一凡好好斗一场!
蒋道忠的话说完,周围竟然是一阵冷场,半晌之后,才有一个士绅迟疑道:“……督署前面,徐一凡是不是开枪,可以不论,咱们也不是冲着他开枪去的……可是他要是豁出去,真开了枪,派兵围了这文庙学宫,可又如何?”
“借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此读书人的根本之地舞刀动枪,徐一凡没那么笨!各位在这里,可望万安!”
一人攘臂大呼,仔细一瞧,就是朝廷还承认,徐一凡已经赶他滚蛋的江苏藩台贾益谦。他一身短打扮,近日往来于苏州江宁之间,风尘仆仆,又黑又瘦。瞧起来不像起居八座的一省布政,倒像是个苦力。
荣禄和江宁之间,有些话总得当面说才稳妥,意思才能到。居间必须有人亲来亲往。可惜跑到苏州的玉昆等人,打死也不愿意再回江宁。武毅铭军保着,苏南民脂民膏供养着,多舒服,何必在江宁城和徐一凡死磕?倒是贾益谦还有点当初淮军大营里面出来的光棍劲儿,自告奋勇承担了这个任务。
他喊完这句,朝蒋道忠一躬:“玉昆那家伙,跑到苏州就只顾抽大烟儿,要是他能在江宁,以他的身份地位,主持起来多好!没想到倒是纯文兄这书生种子,有此忠孝之心!荣中丞已经飞章朝廷,国朝一代名臣,比肩曾胡左李诸公,纯文兄做的好大事业!”
蒋道忠摸摸胡子,淡淡的道:“书生血性,正该如此……贾大人,兄弟在这里,代表在座诸公问一句话,武毅铭军,是不是真的到了苏州,是不是可用?我等此次起事,还不是靠的荣中丞手中有如此强军,徐一凡不敢贸然决裂!”
贾益谦一怔,哈哈大笑:“武毅铭军陈军门,李总兵,现在不就在苏州城?兵精将勇,一色洋枪,全是李中堂在武毅铭军北上时才给他们换的!陈军门那两营亲兵,真是出乎意料的雄壮非常,令行禁止,如何不可用?兄弟要是有一句虚言,死后进不了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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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丞大喜,中丞大喜,江宁城,已经闹了起来!蒋学台亲电,阖城读书人抬着神主牌,围了督署。满城百姓鼓噪随之。他妈的什么禁卫军好大威名,现在也成了缩头乌龟,躲在督署不敢出来!现在督署外面,灯火通明,有人送吃的送水,凡是能在督署外面呆着的都有一份儿,怕不有几万人!徐一凡给围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