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烂婊子不要去玩,妈的生意都做烂了。要是染了病,得用轻粉熏,闷了口不过就是倒牙,要是熏死了那才冤枉!”
“呸呸呸,大吉利市,大过年的,说这个晦气不晦气?”
“大人,标下的意思就是,反正这快活日子过不了几天,到时候,咱们说不定得进京城和姓徐的死磕,那是个善茬?不玩几个黄花大闺女,死了都冤。搭棚子的那些烂婊子,都残了的,标下倒是有好门道——朝窝棚里头钻!总有不少家是揭不开锅的,大人要面子,不肯上集市卖,自家儿女在窝棚里头设了炕,两块徐大头,一个黄花闺女!大人,要不要标下引路?”
“你就缺德吧!咱们吃的就是刀头舔血的饭,坏了良心,枪子儿专门照着你招呼!走在路上,黑煞神挡路!老子不去,你们也少去,积点德吧,老百姓也可怜!”
正说得口沫横飞,就听见汽笛响动,接着就看见了两条火轮船的烟柱,船上明显有熟悉旅顺航道的引水员,自己就这么开进来了。守在港口入口山头上的信号灯处的旗兵们不知道在哪里钻沙子呢,两条船进了港口水域,才有灯号闪了几下,询问来船来意。船上也没回信号,入口处也就不管了。反正这些日子来来往往也有不少船了,都是接人,哪怕是鬼子的船,都老老实实的,这个时候了,天还能塌下来?
几个人被惊动,站起来看看船上旗号,一个个都皱眉,那都司骂了一句:“他妈的,招商局的船!小鬼子在这里没剩几个了,大过年的,他们来干嘛?”
当兵的有的却兴致勃勃的:“是不是皇上太后念着咱们这些旗人子弟过年还不能回家,送犒劳来了?”
“送犒赏来,大帅能不知道?能不派队子来接?就痴心妄想吧,两江现在没了,京城八旗爷们儿的年赏还不知道凑不凑手,咱们多是索伦,什么时候才能想得到咱们?”
“索伦怎么了?现在不就是咱们还算一支兵?京城八旗倒是拉出来哇,多了不说,咱们一个能打他们八个!”
码头栈桥几个人一边胡扯着,一边也好奇的在那里张望,码头周围也被惊动,四处房子里头都涌出了不少留守的旗兵出来看热闹。不多一会儿,似乎城里头依克唐阿将军行辕也被惊动了,一个中军武官,带着一队骑兵也急匆匆的朝码头这里赶来。
船就在旗兵们好奇的目光当中缓缓驶抵码头,动作熟练的分别靠上了两座栈桥,船上不过七八个船员,一个个都穿得鼓鼓囊囊的,瞧也不瞧栈桥上面张大嘴巴的那几个旗兵,只是在那里下锚抛缆。
一个旗兵手快,接住了扔下来的大盘缆绳,仰着脸大声发问:“哥几个,哪儿来的?运小鬼子?都没人了,还用得着这两条大火轮?大过年的,为什么来了?”
船上船员探头下望,大声答话:“年节坎上,咱们是来送犒赏的!要不是奉派,谁他妈愿意跑这么一趟!快点系缆,要放跳板啦!”
一听到犒赏,大家伙儿脸上都快笑烂了,忙不迭的帮忙系缆,那都司小武官也笑道:“到了这儿,酒管够,我招待各位!皇上还念着咱们辛苦哪!”
码头这里的喊声,顿时让岸上看热闹的旗兵们发出了大声的欢呼,乱哄哄的就朝栈桥上面涌。那个带队来查看的中军武官大声喝骂,才把他们赶开。这武官在栈桥口下了马,咚咚的大步走过来,这时两条火轮船前后甲板都已经放了跳板下来。那中军武官走到跳板前面,大声喝问:“送什么犒赏来?大帅这里怎么没收到水电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清楚,不得下船!”
中军武官的做派话语,顿时引起了周围旗兵们一阵起哄的声音。大家年节关头还守在这里,已经算是给皇上和大帅面子了,朝廷还算有人心,巴巴的送年节犒赏过来,这家伙却扯着鸡毛当令箭,算个什么东西!开这洋玩意儿的都爱拿糖,万一扯下脸就走,大家怎么办?朝火轮船开炮?
船面上寥寥几个船员也不答话,突然就让开了跳板。船上汽笛突然短促的呜呜响动三声,在旗兵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船甲板上的舰桥,船甲板上的舱盖,能打开的地方,就全部打开了!一个穿着黄色冬季军装的人影冲出来,接着就是一群。这打扮大家都不陌生,大檐帽,西式背包,德国造洋枪,再加上领口的苍龙领章,除了禁卫军,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