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喊声:“我为什么要姓爱新觉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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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新军军营。
这里的军营,在英法联军攻进北京的时候已经将旧营房烧掉,后来是在光绪初年,淮系军队大举北上,填防京畿的时候建起来的。规模相当不小,营房连绵七八里地。在徐一凡没在汤山大搞建设之前,是国内野战营头集中驻扎的最大军事建筑群——真实历史上也是后来吴佩孚洛阳练兵,在西工建设营房之后规模才超过这里。
谭嗣同现在有一半时间都在新军的签押房当中,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琐碎。但是这种大权他绝对不能分润旁人,而且必须要将这些事情办好!
新军入营之后如何分拨各个营头,官弁如何挑选,如何训练。饷章制度如何确立完善,添购器械从哪家洋行走,怎么样编装才最合实际。这些兵该怎么摆,又能卫护京畿安全,又能对南方摆出隐为戒备的架势……
事先的事情就这么多,现在京畿二十二县一些营头已经拨入。他以前只有在徐一凡身边看他练兵的经验,现在自己亲手操办这些实务,才发现什么事情具体办起来,不管事先再如何筹划,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发生!
在他的签押房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穿着五云褂的军官。谭嗣同手里批着各种各样的公文,耳中听着他们的汇报,嘴里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做出发落。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儿。
原来那点书生气,在他身上已经退得干干净净。消瘦的脸颊时常板着,只是眼神越发的锐利。坐在那里,腰背笔挺。大家也都明白,整个大清末世,也就靠着这一根脊梁在支撑而已!
人一旦跋扈把持,自然庭前就有三尺威风。这些军官,被刘坤一托付过来的时候,心中未尝没有其他想法,可现在放眼过去,满室武弁,谁不恭谨服帖!
“……上次报你的左一标是九百四十七人,这些日子,怎么一下少到了八百九十九?即有逃亡,岂能有四十八人之多?勒红拿回去,明白回报!”
“饷银已经派人去接,明日可到。我不知道发饷是大事?误了时日,你再来找我说话!记好了,到时候我会去查,一包包我都是要秤的,少了半点分量,你自己捧着顶子来说话!”
“……你们是步战营,怎么报上来的还要添那么多骡马?鞍具皮件也多了三成,马料数字更是离谱……现在练兵为先,只要能练起来,今后我还能慢待你们?现在就争多论少,太不聪明!我知道你们练兵辛苦,自然有津贴你们的章程……这次我不追问,等你再报上来!”
如此多的公事,谭嗣同料理得分毫不爽。不管是画了行,还是勒红掷回去。底下军官一声都不敢多吭,接下就恭谨退开。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了脚步声,不知道谁过来了。在门外等着回事的军官那么多,这些丘八哪肯让人,虽然不敢高声叫嚷,但是那推推搡搡的响动却少不了。外面也不敢高声大气的直冲谭嗣同的签押房,只是不住在低声赔情,请各位总爷让让。
谭嗣同又批了几件公文,听到外面响动还没停,猛的将毛笔在案上重重一拍,站起来大步走出去:“军营重地,你们当成什么儿戏?要闹,上别处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