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于世故的人精,话说得这么漂亮,陈晚荣笑道:“赵镖头,你千万别提钱!我们家还有些房间,不会亏了你们。人来就行了,被褥洗漱之类的东西不必带,家里还有些。”
“那怎么好意思?住了房就得给钱,这不行!”赵啸天脸一沉,装得一本正经,仿佛他钱多得没地方花,一定要付租金似的。
陈晚荣知道他是在演戏,脸一板,非常认真的道:“赵镖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了?”
赵啸天滋了一声,万分为难的道:“陈先生,你这不是让人为难么?”明明想的就是这种结果,却给他装作一副不得已之状,这演技不错。
陈晚荣自然不会点破他的用心,微微一笑,道:“请问第二件是什么?”
“没甚大事,也就是一口饭。要是可以的话,请陈先生给个灶间,他们自个做着吃。”赵啸天端起茶杯,并没有喝茶,若有意若无意的看着陈晚荣。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吃点便宜饭。镖师去大户人家护院,主顾好意思不给他们吃喝?就算是“周扒皮”这种人,也得掂量一下,要是不把他们招待好点,他们来一个“疏忽”就够你受的了。
“赵镖头,你真是见外,我们家人不多,也有几十口人吃饭,多几个人就是多点碗,多点筷子,随我们吃得了。”陈晚荣明白他的意思。再说了,生活嘛,谁也少不了,这是正当要求,不算过份。
赵啸天双手乱摇:“陈先生的好意,赵某心领了。你有所不知,我们练武的人,这吃喝要求高,荤菜不能少,要不这样,他们来搭伙,伙食费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练武的人体能消耗大,营养得跟上,这要求也不过份,应该说还挺有人情味的,陈晚荣从心里赞赏:“赵镖头,你可以放心,不会亏待他们。我们家只有一锅菜,没有第二锅,我吃什么,他们吃什么。”
这话不是吹的,是实情。大户人家,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下人吃一锅伙食,自己吃一样,这很平常。能如陈晚荣者,少也,赵啸天纵横江湖数十年,没见过几个,对陈晚荣的好大增,击掌赞道:“陈先生胸怀如此宽广,赵啸天佩服。”虽是一点小事,却能看出人的气度。
“谢赵镖头夸奖!”陈晚荣脸一肃,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还请赵镖头告知你的人。第一,在我们家吃饭,只有一条规矩:不得浪费。鸡鸭鱼肉管够,想吃多少,放开肚子吃,就是不能浪费。谁浪费,谁走人!”
陈晚荣两世为人,都是贫寒出身,深知粮食得来不易,“粒粒皆辛苦”,才有这般规定。那些雇工都是庄稼人出身,对粮食格外看重,这条规定他们打从心里赞成,执行起来一点难度也没有。
这不是夸耀,得把丑话说到前头。
赵啸天轻轻击掌,赞叹不已:“陈小弟呀,你这规定可是说到我赵啸天心里去了!”身子前倾,离陈晚荣近点,压低声音道:“陈小弟,大户人家我见过不少,那个浪费奢侈劲,让人心寒啊!光那泔水,也比普通百姓吃的好得多,大鱼大肉还是整的呢。陈小弟,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更知道节约,倍加珍惜。你放心,要是有人违反了,我不是要他离开贵府,而是离开镖局,收了他的饭碗。”伸手在陈晚荣肩头轻拍,很是赞赏。
他虽是轻拍,陈晚荣的骨头都快给拍散了,不住裂嘴,赵啸天不好意思,伸手又要来拍陈晚荣,记起陈晚荣承受不住,这才收回手去,大拇指一竖:“人呐,好不好,在细处可以看出他的人品,陈小弟人品好,赵某钦佩!陈小弟,在谈买卖之余,我给你一点建议,希望你把这节俭之风保持下去!人呐,千万不能忘本,即使发达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