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叹口气:“确实是病了。”
“病了为何不告假?”
徐谦道:“这是心病,告了人家也不明白。”
杨慎眯起眼,这徐谦仿佛在对他说,心病还需心药来医,且看他怎么说。杨慎问:“心病其实也无妨,又非绝症,徐侍读不妨和我说说看,我看看有没有方子。”
人家找上了门,徐谦自然晓得杨慎的意图,倒也不隐瞒,道:“实不相瞒,这心病和令尊有点儿干系,老兄是晓得外间流言的,都说上次廷议,我得罪了令尊,令尊勃然大怒,已暗中授意壮士若干,欲坏我性命!”
这样的话出自一个侍读之口,还真不太容易,为了能够面不改色的把这番无耻的话说出来,徐谦可是费了许多的功夫,练脸皮可不比读书要容易,须知要增强脸皮厚度,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徐谦的心脏,无疑是强大的,所以他郑重其事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也绝不会脸红气喘,因为他知道,这朝中的衮衮诸公,哪一个脸皮都不比他厚,想要在这世道生存,脸皮薄是不成的。
杨慎皱眉,脸色微微带着愠怒之色,却还记着父亲的教诲,道:“徐侍读,这样的流言蜚语,你也相信?”
徐谦道:“其实我也不信,令尊是什么人,那是当朝宰辅,学问、人品都是我素来钦慕敬仰的,说是徐某人的楷模那也不算过份。我怎么会相信这等胡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令尊如此高洁之人,我会怀疑吗?”
“不过……”徐谦慢悠悠的道:“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外头的议论太汹,有鼻子有眼,不能不教人心寒。说实在话,我爹已经告诫了我,他说官可以不做,大不了就做个闲云野鹤罢了,可是性命却是要紧,稍有差池,咱们徐家可就绝后了。哎……一边是我素来敬仰的令尊,一边又是担心我的父亲,我这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却不是心病吗?杨兄,你休要劝我,我已打定主意,这官,大不了不做了,为了家父放心,索性去学那未出阁的女子,将自己关在家里,读书自娱,了此残生。”
杨慎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他现在他晓得为何父亲命他无论如何来请徐谦去当值了,这厮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不闹出点绯闻出来不罢休,你徐谦什么货色杨某人会不知道,让你不去做官,你自己舍得吗?这厮无非就是耍赖,要制造出一个新闻来,让那些好事之人瞧热闹。
毕竟从古到今,身居高位者让下头的官吏害怕紧张也不是没有,可是像徐谦这种被吓得连乌纱帽都不要的,那可真是少见,这岂不等于是告诉天下人,杨学士的凶名已经远超历朝历代的权臣?
杨慎苦笑,道:“杨兄,有话好好说,令尊固然是有顾虑,可是家父是什么人你是晓得的,何必要如此,其实我直说了吧,这一次是家父命我来请徐侍读去当值的,所以这外间所言,什么家父对你怀恨在心,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休要多疑。”
徐谦苦笑:“我倒是不多疑,不过令尊还真对徐某人有很深的误会。”
杨慎立即道:“哪里有的事,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家父时常教导我,说是徐侍读学问又好,办事又得力,为朝廷效命,屡获奇功,这一次年底的吏部京察,父亲已经和下头的人打了招呼,徐侍读肯定是优异。外间的流言,委实不能相信。”
徐谦似乎心动了,道:“这是当真?令尊竟是说了我这么多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