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明白韦素心当日见了那投签出来的结果,一句“袁相公,你莫要后悔”原是意味深长,若是当日的结果不是那样……每每想到此处,林剑澜的思绪总是不止一次的要向一种可怕的想法奔去,或许韦素心早就在等着这结果,有了结果,他才有对策,决定对谢瑶环是杀是留。然而韦素心成竹在胸,知道不管怎样,两条路最终会并到相同的结局。
武三思,来俊臣,谢瑶环,苏鸾仙,袁行健,还有自己,原来……我们竟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林剑澜此时心中苦涩之至,被人当作棋子一般的滋味原来这样的难受,然而最难过的是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真正知道韦素心身份的恐怕并没有几个,自己便是其中一个,可见他对自己十分信任。他让人将自己挽留在花王府,原意也是不想自己掺和进来受到什么波及,是自己巴巴的赶往太湖,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结局难道自己便没有一点干系么?
想到韦素心自徐敬业失败起,十余年的筹谋,这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待,可以供他这样一次次重来?自己离开家乡的日子似乎近在昨天,时光就在这来回碌碌无为的奔波中悄然逝去,转眼一年又一年。太湖此次举事,对韦素心来说,恐怕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实现当年志愿的良机,因此不惜一切代价与手段将这机会牢牢抓在手中,不容有什么闪失,即便如此,他还是给予了自己以极大的信任,任自己出入太湖军中,赌的也是对他的一个“信”字,自己又怎能辜负了韦素心,将这些隐情揭露开来,把他的数载经营毁于一旦?
成不成功且自由他吧,但败却不应败在自己身上,虽然这种想法林剑澜略觉有些低下,却也一时间再无他路可以选择。
林剑澜本想再在这能俯瞰市井百态的屋顶多坐一会儿,吹吹凉风,却忽的想起匆匆听了肖统领的遗言去了杭州,又多出许多事端,竟未及与林龙青打过招呼,也不知现在他对江南局势可还关注,滞留洛阳所要做的事情又完成几何,想了想,不管怎样,总要告知他肖统领之事,便急速的向林龙青暂住之地奔去。
还记得上次去时,满院洋溢着药香,几乎要渗出院门来,这次却换成了一股香火之气,林剑澜心中纳闷,正要开门,见院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道:“林公子请进。”
林剑澜知道林龙青在这附近必定安排了人守卫,并不奇怪,跟着那人走了进去,仍是忍不住向那屋檐下扫了一眼,见清理的干干净净,并没有炉灶药罐之类,暗道:“莫不是岳大哥的伤已好了么?”
进了屋才发觉那床上空空如也,林龙青等人似乎正在谈论些什么,林剑澜转头看去,见方铮与张连涛二人面上隐隐透出些喜色,不禁问道:“怎么不见岳大哥?他可好些了么?”
不问还好,话音刚落,顿时屋内气氛变得极为沉闷,竟是谁都不言语,林剑澜方注意到他们三人腕上俱系了一条黑带,心下大惊,这乃是帮中兄弟死去的标识,颤声道:“岳大哥他……”
林龙青叹了口气道:“他已经不在了。”
林剑澜道:“可我那日离开,他虽不肯医治双眼,却也未病到这般地步。”
林龙青抬起右掌怔怔看了看道:“不错,他并不是伤病而死,乃是我亲自用这手掌将他打死的。”
林剑澜猛的从椅子上站起,道:“青叔?这……这是为何?他心中歉疚,已经自残了双目,了无生意,不过每日受着煎熬度日,你为何还要杀他?”
还不等林龙青说话,方铮已急忙站起道:“林公子莫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帮主他……唉,此时说来话长,容我慢慢讲给你听。”
转眼间窗外暮色已浓,早有人进来悄悄将蜡烛燃起,又退了出去,林剑澜强忍住心中难过,走到那门边,抚摸着门柱道:“岳大哥就是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