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听得水响,知道有人追来,奋力急划,但毕竟是年幼力弱,船行不快,没划出一里,便给众人追上,一人口咬钢刀冒出水面,正是方海泽。
方海泽刚才没捉到秦唐关,面子上极是挂不住,只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现在见莲儿只是孤身一人,正好立功。他双手攀住船舷,翻身便上。莲儿举起竹篙向他手上身上乱打,方海泽丝毫不与理会,眼看半个身子已趴上小船,莲儿发了急,挺蒿向他脸上戳去,噗的一声,正中鼻梁。方海泽哇哇怪叫,钢刀落水,鼻子歪在半边,便似开了个油酱铺,酸的、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莲儿向左右一阵乱打,六人都不得近前。
方海泽一个大好鼻梁被打折,本来俊美挺拔的鼻子变成了死海参挂在脸上,甚是有碍观瞻,只气得怒吼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抢过一人的钢刀,通通几声,将船底戳开几个洞,河水涌入船来,顷刻间已没足踝。
正在危急时分,一只乌篷船由下游飞快驶到。船头上站立一人,黑暗中看不清脸孔,只见身披僧袍,头上光光的,竟是个和尚。莲儿见有人来,大喊救命,那僧人眼见得一个孤身女孩子被人围攻,不由得气撞胸膛,一个纵身飞过来,落在莲儿船上,此时小船中的水已没至小腿,这人左手长袖卷住莲儿的腰,右掌拍在船头上,身子借这一掌之力,飞回自己船上。
忽见水面急剧翻腾,六名帮众争相露出水面,一个个脸色苍白,口角流血,双手捂住胸膛,不住的喘着粗气。方才这一掌借水传力,一股浑厚的内劲如铜墙铁壁般压来,若不是此人掌下留情,那这六人立时便五脏尽碎,七窍流血,要见河龙王了。
过江风在岸上看得一清二楚,脱口道:“金刚掌!敢问来者可是少林高僧?”那人立在船头,将莲儿在身后一藏,发出一声沉雷也似的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少林广渡。敢问岸上是哪位施主?”
过江风见河中六人攀住漏船不住喘息,先命人甩出六条长索,将他们一一拉回岸来,接着扬声道:“老朽长河帮过江风,不知是广渡大师临到,望乞海涵。”
广渡船头单掌一立,道:“原来是过帮主,失敬了,不知贵帮截江夺孤,所为何故?”过江风道:“这女娃子是红莲匪教余孽,老朽要斩草除根。”广渡冷笑:“她一个总角孩童,上辈恩怨不关她事。还请过帮主高抬贵手,广积仁德。”
过江风也是火暴脾气,顾不得对方身份,怒道:“我杀一个匪教余孽便是不积仁德,那你们少林派杀过千百红莲教众,为何说是替天行道?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广渡不愿与他多话,只是冷冷地道:“世间道理,自有公论。今日之事老衲既已插手,便不由得你妄杀无辜。告辞了!”说完用脚在船头跺了几下,那船摆正头尾,逆流而上。
过江风哪肯干休,领众人跨马沿河赶来,但易水河向前有个大大的河湾,是前些日子开河时冲积而成,一片烂泥蒿草,快马没奔得几步,便陷入泥中不可自拔,众人一通忙乱,眼见着那船越去越远,再也追不上了。直气得过江风大怒欲狂,从少林派达摩祖师起,全都骂了一个遍。
不提过江风大练嘴上功夫,单说莲儿,她像做梦一般被人救上船后,便一直躲在那人身侧,大话也不敢说。
广渡和尚带着莲儿来到舱里,只见舱里点着灯,还坐着两个年轻些的和尚,莲儿见广渡须眉俱白,面目慈祥,但眼角眉梢之间,尚显露着一丝强悍之色。
一个僧人道:“师父,出了何事?”广渡道:“是长河帮的过江风在胡作非为,追杀一个小姑娘。”说完问莲儿道:“孩子,你是什么人?”莲儿道:“我……我是好人呀。”
广渡道:“我知道,我是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在什么地方住。”
莲儿道:“我姓英,叫英莲,在武家渡村住,就在上游不远的地方。”广渡点头,又道:“那过江……过帮主什么要追赶于你?”英莲道:“不知道呀,那糟老头子是坏人,外公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所以他要追我们了,哼,这次叫他一个也捉不到,气得嘴巴咧到耳根,变个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