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外公溺爱惯了,嘴上自是不肯吃亏。
广渡道:“你外公?他姓什么?”英莲刚要说,但突然想起秦唐关的话来,心道外公和妈妈可是一个姓,断不可以讲出来的,便改口道:“姓……姓王。”广渡见她话说时一对大眼睛乱转,心中明白她是在说谎,但也不点破,道:“你父母呢?”
英莲道:“他们……早死啦。”心中暗想,我可没有说谎,外公以前是这样对我说的。
广渡见她神色凄苦,一身粗布衣衫上又是泥水,又是破洞,头发蓬乱,手脚上还划破了几处,极是狼狈,心中不禁一酸,暗道:此女也算是个苦命人。伸手替她拂去挂在头发上的几片苇叶。
英莲见他神色慈祥,便不再害怕,道:“老爷爷,我的……我有一个亲戚住在甘肃,我要去找她了。”广渡一怔,道:“甘肃,你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吗?”英莲道:“我不知道,但我外公怕是不能来接我了,我只好一个人去找她。”
广渡道:“这一路远得很,你一个小孩子,翻山跃岭,长途跋涉,可有苦头吃了。”英莲睁大了双眼:“我不怕,只要能见到她,再多的苦头我也能吃。”广渡微微一笑:“有志气,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找个人陪你去。有他在你身边,就不会吃苦了。”
英莲喜道:“真的吗?可不许骗我。”广渡点头:“不骗你,好了,现在你先睡一会儿。”英莲听他一说睡觉,顿觉得倦意上涌,经过这场变故,她早已是形神俱疲,侧躺在舱里,口里含糊地说着梦话,只觉一只大手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是外公坐在自己床头,嘴里轻哼着歌谣,在哄她睡觉。
她心中一宽,便在这微微晃动的舟中,沉沉睡去。
第二章 风雨骤
广渡暗自叹息一声,将一张薄被轻轻盖在英莲身上,等她睡熟了,才悄悄招呼两个弟子来到船头。
此时夜色正沉,河上微风寒凉,吹起广渡的须眉,可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愁意。
一个和尚道:“师父,有何难事?”广渡道:“风觉、风空,这个女孩子身世诡异,听过江风说是红莲教的后人,应当不错,可她年纪尚小,当无恶行,我们不便为难,只好送她走了。但诸葛先生寿诞在即,我若误了行期,诸葛面上须不好看,要知道现今四大世家远非十几年前可比,财雄势大,人才济济,我少林派却已不复往日之盛,一切礼数还要小心应对才是。所以我想找一个人送她。可我们是出家人,带个女孩子上路,多有不便,一旦被撞破,于少林派声誉有损。”
风觉突然眉头一皱,道:“师父,有个人或许可以。”
广渡道:“什么人?”风觉道:“您还记不记得,前几年广性师叔有个逐出门墙的弟子……”广渡的神色黯淡下来:“你是说风尘……”风觉道:“正是他,当初我与他交情不错,知道他就住在这易水河畔上游的顾家村,离此处约有五六十里远近。”
广渡面露难色:“只是风尘行止不端,不是可以托孤之人……”风觉道:“我当尽力而为,除此之外,师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广渡想了想,道:“也只有如此了,吩咐船家,火速赶去顾家村。”
两个时辰之后,船已停靠在西岸,风觉带着莲儿下了船,莲儿不知要去哪里,也不敢多问,只得随着风觉,风觉见她走得太慢,便将莲儿背在身上,施展开轻身步法,大步赶往顾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