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身上暗起鸡皮,心想己方中青少壮四人也不知被他看了多久了,一想起来便肉紧胃酸。缓缓道:“可惜在下对男风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怕要让人失望了。”
郭书荣华笑道:“南风潮热带来腐气,确也讨厌得紧。这冬日里常有西风北渐,凛烈爽人,倒正合荣华的脾胃。”
秦家人自西而来,常思豪自然听得明白,却装作不懂道:“世道艰难,若是连督公都喝上了西北风,那我们只好去死了。”一句话说得郭书荣华抿嘴俏笑起来。
秦绝响自听常思豪说出“督公”二字,一颗心便绷起来顶住了喉咙,眼睛骨碌碌四处扫望,院中静静无声。自己北上所带人马虽然不多,但每到一处,四周要道都要布下哨探,侦察范围远达十里,身边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绝无可能被人潜入而不发出一点警示之理。难道他们都被东厂的人解决了?眼睛转到陈胜一脸上,着力瞪了一瞪,心里暗骂:“你他妈老废物,刚才巡视一圈巡出什么来了?”
马明绍拱手道:“郭督公好,您也是来此泡温泉的吗?咱们不期又在此相见,真是有缘。少主,咱们独抱楼盘下来之后,受了督公不少照顾,如今生意兴隆,可该好好感谢他哩。”
秦绝响强压心绪,哈哈一笑:“是吗?原来这位便是闻名天下的东厂郭督公,久仰,久仰。在下秦绝响,这厢有礼了。”
“秦少主有什么礼,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我们督公虽然对世间俗物都没有胃口,但是只要是好朋友的真心馈赠,还都是会欣然笑纳的。”
随着话音,打前院墙边转过一个人来,一张白脸笑得细皱成花,正是曾仕权。
他这话明显翻自秦绝响对长孙笑迟的嘲讽,常思豪立时明白:在独抱楼时郭书荣华曾让他去查长孙笑迟的动向,水颜香生得天姿国色,发现不难,显然东厂哨探于后远远坠上,也跟进了皇陵。如此再顺藤摸瓜,跟踪自己一行人也是容易得很。
秦绝响道:“秦家人说话向来不空,这乳猪烤得喷香,正要请两位尝尝。”
郭书荣华笑道:“好啊,秦少主这么热情,咱们可却之不恭呢。小权,这侍者粗疏,你与他换换手罢。”曾仕权应声挥退烤工,近前一手摇动转轴烤肉,另一只手伸进味盒中捏搓调料,轻轻匀匀地洒在上面,顿时一股孜然味道和着肉香弥漫开来。
香气四溢,人却无声,偌大院中,只剩下烤架吱吱呀呀的轴响。
武林中人用毒,只在指甲上挂一些便能夺人性命,何况整只手在味盒里抓来捏去?此刻只有常思豪不懂此事,池中其余三人眼神交递,脸色都在转冷。
吱呀声一停,曾仕权开始操刀割肉,郭书荣华挽袖收起池中木盘,笑吟吟地过来蹲身拾筷,夹起切好的肉片在碟中拼摆造型。
他目光专注,动作轻巧细致,修长白细的手指运筷灵活,缓急有度,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向菜肴里注入着情意。漫天雪花在他肩头足畔无声飘落,似都不忍打扰这份专心。
池中四人静静瞧着,觉得便是光看这份手工也是一种享受,在忐忑不安中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期许来,心里便不再像刚才那般拘谨。
郭书荣华很快摆好一碟,斟满杯中酒,将木盘放在水面,使手轻轻一拂,木盘在池中画了个弧,避开中间滚滚冒泡的泉眼,漂向常思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