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丰盛的宴席啊!”和祖悲秋一起站在落英林中,郑东霆已经被眼前的豪华大餐彻底震慑住了。
“各地的名菜,糕点,主食,还有小吃。”祖悲秋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小厮将整个听雨阁和落英林外围的墙壁漆成白色,一边说道,“我想,十年了,她流浪四海,应该在各地有了自己新喜爱的菜肴,我尽量搜集大唐十道六百州县的食材,希望能够有一种吸引到她回来。”
“噢,简直让人感动啊,你真是个多情胚子……”郑东霆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的是灶王爷呢。”他抬了抬下巴,用手一指周围一片刺目白色的墙壁:“你把墙壁涂成白色是为什么?”
祖悲秋拍了拍手掌,立刻有几个小厮聚到他的身边,将笔墨砚恭恭敬敬地摆在他的身边。
“拙荆酷爱绘画,我为此特意练成龟鹤延年的画技,以此讨她的欢心。今天,我会在这些墙壁上一刻不停作画。希望她回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我挥毫泼墨的样子,这是我祖悲秋最吸引人的造型,希望她见到我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来。”祖悲秋说到这里,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将一只紫毫笔捻在手中,命小厮将浓香扑鼻的徽墨倒在面前的墨砚之中,用笔沾了沾,接着气势恢宏地走到雪白的墙壁面前。
郑东霆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想要从远处看清楚祖悲秋大开大阖的泼墨画。谁知道,祖悲秋走到白墙面前,立刻蹲下身子,在白墙尽头的一个角落开始悉心地画起一只趴在青石上的小乌龟。
“你有没有想过你妻子离开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看着祖悲秋缩做一团埋头作画的样子,郑东霆偏着头喃喃地说。
“嗯?”祖悲秋头也不抬地问道,但是他的心思明显不在和郑东霆的对话上。
“呃,不,没什么。”郑东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击自己这个古里古怪的师弟,毕竟,算算年岁,自己还比这个三十岁的师弟小上四五岁,倚老卖老未免可笑,“咱们什么时候开宴?这些菜再不吃可凉了!”
“不,这些都是给拙荆准备的,咱们吃不得。她最讨厌和其他臭男人在一张桌上吃饭。”祖悲秋闷声道。
“你们一起吃过饭吗?”郑东霆耸了耸肩膀问道。
“……”祖悲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没有。”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两百二十一,两百二十二……”郑东霆没精打采地靠在祖园池边的听雨亭亭柱上,有气无力地数着墙壁上的乌龟。满墙的仙鹤乌龟此刻仿佛都化成了活物,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他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天色。日殁西山,暮色弥漫,寒鸦满天,玉兔东升。眼看着宝贵的一天就在祖悲秋疯狂的挥毫涂鸦中白白度过。他感到一阵睡意在身上慢慢散去,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一大觉。他张了张嘴,轻轻伸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全身酸麻的肌肉,将头靠向亭柱的另一侧,想要再眯一会儿。
“不要,不要!”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突然钻入他的耳膜,将他浑身睡意一瞬间清了个干净。他猛地抬起头,“嘣”地一声后脑勺撞在了亭柱之上。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根狼毫笔却已经忽悠悠飞到他的脸上,将他的面门上画了一点硕大的墨迹。
“哇呀呀!”郑东霆一把抓住狼毫笔杆,往周围愤怒地指了指,“哪个来生事?”
周围并没有别人,整个落英林只有郑东霆和祖悲秋二人。刚才发狂嘶吼的,正是原本在埋头作画的祖悲秋。此刻的他面红如紫,仿佛一只落水狗一样在地上连滚带爬,拼命地追逐着落英林中最后一线夕照。但是随着夕阳西下,这道余辉也飞快地滑向祖园的墙脚,最后化为虚空。祖悲秋不过一切地飞扑而去,一头撞在墙上,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倒在地。
“喂喂,师弟,你发的是什么痴啊?追那夕阳晚照做什么?”郑东霆一把丢掉手中的狼毫笔,抢上前去扶祖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