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疏忽修剪,他的头发长得被压在身下,粘着了鲜血坠在背后,当他攀着迹部手臂微微起身时便露出了完整的脸。
迹部还是首次认真凝视眼前这沉默且显眼,却没法让人注意外貌的人。
他正坐起,迹部环住他的肩。
“我不久前做了场大梦。”
迹部听见他无波无澜的说,举止间对自己先前的口无遮拦全然不介意。
“内容淡忘了,醒来后我成了我,从本常的情感中解脱出来。梦里的我已成遥远的过去,留在只有过去的世界了。”
意识所投射到的身体大概只能容下配合这个身体的「我」。
“不过我还记得狗的事我欠你人情。”
“你真不擅长安慰人。”
迹部半跪着抱扶他起身,去找医生。
风在苍穹与大地之间呼啸不休,那声响的变化有着奇异的韵律,令人联想到潮汐,仿佛亘古如此,万物都将为其让道,世界随之摇晃,只有这座城堡,这个房间,风扣住整栋房子,贴着墙壁不得寸进。
他睡得很沉,末日般的黑暗给了他死一样安沉的睡眠。
醒来时仍是深夜,白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有种死而复生般的怅惘。摸了摸已妥帖包扎过的伤口,他下床去迹部房间。
房门是关的白村便走;房门开着,迹部坐在卧房地板当中,金发如蓬草,睡衣上挂着枯黄的落叶,跟前摆着一团泥块一样的东西。
白村走近看清,是个被风吹落摔散了的鸟巢。悄无声息,没有生命。
“怎么醒了?”
“魇着了。一醒来就感到衰弱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没法挪动,但是思绪灵活,意志清明,感官也还中用。”迹部喃喃道,“闻到的味道很熟悉,对当时的我非常熟悉,我以为是我房间里的玫瑰花香,可是气味给我的感觉不是很正面,仔细回想,是医院的消毒水味。”
迹部浑身冰凉却浑然不觉:“你伤怎么样了?不疼吗?”
白村摇头,在进他房间之前是不疼。
“不可能不疼,有的人这辈子都受不了这么严重的伤。”
此前有意避而不谈,现在他竟正面提出了。
“你该知道那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死,你才几岁?”
“我不是你看到的人。”白村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你在说梦话吗?”
“互换的情况我的确经历过。我和白村业换了,但有时空差,我不知道他在哪,这个世界的我明年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