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不答话了,闷了半晌,跪地道:“雍王爷息怒,臣再想办法。”

可这么一来二去,实在也没有旁的办法了。胤祥这几日也在琢磨,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就去查一查兆佳福晋信上提及的那桩案子,就算没帮助,也损失不了他什么。

“年小将军,”他压低声音开了口,“此去应天府要多久?”

年羹尧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惶然答,“若是眼下就走,马程快的话,到了明日一早便能一个来回。”

胤祥拱了拱手,“那我便借小将军两匹快马一用。”然后扭头向胤禛解释道,“四哥,事态紧急,我也不便向你细细解释了,我这就去一趟应天府贾雨村曾任县令之地,若是明日筹款宴前能赶回来,那么事情仍有转圜余地。”

胤禛素来最信十三弟,见他神色如此诚恳,便也没多问,只说:“十三弟放心去,我在此处等你。”

胤祥点了点头,出门撩起袍角,就上了年羹尧带来的快马,调转马头,奔向滚滚红尘之中。

胤禛这一夜自当心急如焚,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依他性子,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但如果胤祥此去无辙,便只能硬生生地接受扬州盐商们一人二百两的捐款了。

胤祥回到扬州驿馆的时候,是天将亮未亮之时。胤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看,马累得跪趴在院中,胤祥发上眉上却布满露珠,点在乌发上,星辉一样,进了门,先从怀里掏出一轴卷宗,塞进胤禛手上,才去桌边拎了水壶往口里灌。

燕小进不讲究,只在井里鞠了把水,凑过来说:“四爷,我们十三爷这会可真是累坏了。”

胤祥垂下疲惫的眼,笑笑道:“四哥,我略翻看过,这一宗的确是冤案。”说完在原地晃了晃,他本来生得就瘦,平常看起来英挺俊朗,可再挺拔的人,哪经得住一天一夜的快马颠簸。

胤禛扶了他一把,面上生出一丝动容,“十三弟快去歇着吧。”

等胤祥歪在榻上沉沉睡去,他才将卷宗展开细看。原来当日贾雨村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死人命。

那卷宗里记明了原告所说,被殴死者姓冯名渊,乡宦之子,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因买了一个拐卖的丫头,先付过银子,而那丫头却又被拐子卖给了薛家,冯渊气不过,便去找薛家理论,企图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冯渊竟生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冯渊的家仆告了一年的状,却也无人作主。[1]

“原来是薛家。”胤禛喃喃自语,薛家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亦是汉军旗包衣,如今任着皇商,在京中也颇有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