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风雪声终于停了,车内幽晦,只一片雪光滤进来,白如月华,浮了大片在那大氅上,又有一小片不知从哪偷偷溜进来,照在妙玉侧脸上,将她玲珑额头映得通透明亮。

胤祥推开窗板,掀起一小片帘角,地上仍是白茫一片,但雪已经停了,乌云也散得很快,露出了漫天的星辰,围场上四周空旷,天空像一个倒转了的大建盏,星垂的更低了,仿佛伸手可摘。

他恍惚转过头,只见妙玉睡在里侧,大概是还是冷,冻得昏昏沉沉,氅衣掉下来一半,半张只穿了夹袄的肩露在外面,脸颊嫣红得像六月的石榴。

胤祥痴了一时,只觉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大氅给妙玉盖好,手指滑过领口的黑色毛圈,轻轻向上,终是抚上妙玉细腻柔润的脸颊,在唇角暗暗停了一瞬。

天渐渐发白,许多幽暗的草丛林木一点一点明朗起来,有不知名的山鸟在耳边啁啾,叫人昏昏欲

睡。

胤祥拿手撑着额头,以免就这么睡去,四周忽然变得很吵闹,有靴底踏在山石上的脚步声,有铁铲拍在冰雪上的砰砰声,有许多人在说话,在叫号子。他像是被谁踩了一脚,猛然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掀开帘子往外看,路障那边人头闪动,显然是胤禛带人回来了。

救兵已到,他也来了精神,拖着伤腿从车上下来,慢慢挨到路障跟前,胤禛扒开及膝的雪隔着两道大树杈子,很高兴地喊:“老十三,一路都是雪,我带了十来个精兵,半夜往山上开道,终于爬上来了,你等等,马上我就带你和福晋出来。”

胤祥扬起一个苦笑,“我们昨儿在车里对付了一宿,倒是辛苦四哥了。”

“得亏你四哥我机灵,赶在雪大之前摸出了一条猎户走的小道,”胤禛指挥着那些精兵挥舞铁铲,一开始还乐呵呵的,猛然发现胤祥有点跛,脸色立刻拉下来,瞪着眼问,“怎么受伤了,是老八派人动手了,还是福晋伤了你么?”

胤祥忙解释,“不干她的事,也不是八哥………昨夜雪深,我无意中闯进了旧围场,被利刃划了一道血口子,得亏妙玉恰好寻出来,清理包扎了,要不这腿,可能真得废了。”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回宫就叫太医,”胤禛挠了挠额头,眯眼看他,“妙玉,就是福晋?那你

们昨夜……”

胤祥耳根子上闪过一点绯色,“她闺名妙玉,是兆佳尚书的养女。”

“根底儿都交代了?”胤禛一抬眼皮,朝马车上看了看,确认没有动静后,才压低了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