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元春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
“好,好,起来吧,”万岁爷脸上没什么波澜,“这两桩其实是一件事,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自那木兰行宫里头,胤礽被弹劾、老十八又殁了以后,朕就已经骑虎难下了。”
元春不解地看向他。
“胤礽,毕竟是我和赫舍里皇后的孩子,”天子轻轻地叹口气,“尽心尽力栽培了这么多年,岂是一纸谗言,就能轻易废黜?朕当日实在是气糊涂了,也想给他一个教训,想着暂时废了太子,叫他好好闭门思过,等回了宫再寻个由头,重新将太子之位还给他。”
“所以,万岁爷您心里其实是想保下太子的,可八阿哥……”
“是啊,朕没有想到,老八的势力竟然已经做得这么大了,”万岁爷揉了揉眉心,“朕不是不知道,留着他,顺其发展,也不过是想给胤礽一点压力,可这个老八,竟然柔奸成性,胆敢窥探大宝!"
“那……四阿哥呢?”元春有一种豁出去了的心态。
“雍亲王胤禛,表面上淡泊致远,其实依朕看来,也不算是毫无野心之辈,”万岁爷从案上拿起一盏茶,润了润口,“这个孩子城府深沉,但底子是良善的,河患一事,旁人看来是他带着老十三在邀功,其实朕明白,是他们两个在填补胤礽犯下的糊涂事。”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胤禩这会大概是明白朕的心意,再无翻身之地了,见不得旁人好,干脆就拉着胤禛一起下水,可老四是功臣,朕就剩下这么几个儿子了,好容易有个能干些实事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胤禩把胤禛的前程给毁了呢?”
元春明白了,她望着角落里鎏金的雕龙香炉缓缓吐出白烟,低声张口道:“只是十八阿哥之死,您也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万岁爷带一点赞许的眼神看向她,“在朕身边伺候那些年,你也算是学了不少……是啊,朕要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大臣们一个交代,还有密妃,她虽然和你一样,是个汉女,但那好歹是怀胎十月诞下的龙子啊…”
元春有点心酸,密妃其实还是比她得宠多了,同样孕育了一个死去的男孩,密妃的儿子能得到万岁爷的正义伸张,而她呢,不过是一句淡淡的“放宽心些”。
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十三阿哥也亏在这上头吧,母家基业不足,万岁爷欣赏归欣赏,却从未将他纳入考量……”
“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今后最多只能封个郡王,”万岁爷低头拈着明黄龙袍上的一小团深黑线绒,“他愿意挺身而出,也是朕希望的,将罪责悉数落到他一人身上,那么胤礽和胤禛便无碍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朕也不是全然偏心,你看,朕送他进养蜂夹道圈禁,多少帮他免去了后头几派阿哥们夺嫡的烦恼,希望他这段日子里头,好好磨砺锻炼,等朕……之后,他再出来辅佐新君,也算是…一桩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