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凤眼浮现前所未有的不平静,似喜非喜,又有五味杂陈的微光,片刻哑声道:“你同她说,地点我来定,让她不必担忧耳目。”
两个时辰之后,树丛掩映的八角亭里。
已是万籁俱寂的安寝时分,多尔衮与大玉儿坐得不近不远,谁也没有开口。
他深深地望向她,终是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忽觉那张氅帽遮掩的明丽面庞极为苍白,眼下还泛着红。
心下无言与酸涩翻滚,脑中闪过信里的一句句话,多尔衮沉声道:“布木布泰福晋需注意身体,珍重自己。”
听到久违的关怀,还有久违的嗓音,大玉儿再也忍不住,撇开脸,泪珠滚滚而下:“你竟也叫我布木布泰福晋……”
多尔衮的身躯变得僵硬。
他已习惯为她心疼。一朝改不掉,回温的心脏忍不住鼓噪,跳得他发疼,便听她哽咽道:“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这话透着自弃与意冷,多尔衮神色骤变,本想问个清楚的心思消散无踪,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把哈达公主的谋算与他说了:“……要是鳌拜统领审出供词,再往深处查,我与姑姑也逃不掉。”
莽古济同姑姑说,刺客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可遇上天生神勇的鳌拜,遇上以一敌百的沙场将士,哪里能有命在?
筹谋失败,审讯的风声吹入清宁宫,加上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大汗竟把鳌拜和镶黄旗精锐派来保护姐姐,无时无刻,寸步不离!
这已经偏离宠爱的范畴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手脚都在发抖,她想过无数失手的理由,却从未料到这种。刺客嘴再严又如何,只要留下活口,多的是闻所未闻的酷烈刑罚,他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