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与绯袍,新与老,陈腐与锐气,突兀地截断在两边。
文帝忽的有些怔。
——离朕最近的,都是这么些人了么?
前头的老臣全垂首站着,他们太懂得自己的脾气了,除了都察院那一小撮御史,已经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他们说话迂回也温吞,办事儿贪财也怕死,各个老得半截入土,脊背都挺不直了。好像青年时也各个都是意气风发、铁骨铮铮的样子,怎么如今都成了苟禄的庸官了?
文帝一抬手,五指朝内虚拢,做了个指向自己的手势。
殿前监只愕了一眨眼的工夫,立刻拖长了调儿唱道:“退朝,传九卿与阁臣养心殿议事——”
举着芴板的朝臣们立刻跪下,山呼着“吾皇万岁”,跪候着皇上走了,才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陛下气大发了,气得连御笔都摔了!这十年,谁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朝会上的争论,到了养心殿里就听不到了,因为新臣不在这儿,武将也不在这儿。
九卿为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和通政使,除了兵部尚书曾在河北当过六年提督,剩下都是清一水的科甲出身,全是文帝听厌了的老生常谈了。
刚才他又“大发雷霆”,老臣们更慎重,句句都拿捏起语气来,说“全凭皇上决断”,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了。
文帝神情冷淡下来:“汝贤累了,奉茶。”
茶奉上来,堵住了几个老臣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