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小小咂了一口,仰面坐在藤椅上,长长地“哈”了一口气。
“真好啊。”
晏少昰听罢微微一顿,复又笑起来。
三个字,藤一样伸茎长叶,循着夜里细细绵绵的风,往他心底钻。
他脑袋里蒙蒙昧昧的念想,补上了这丫头没说完的话。
——他回来真好,能毫发无伤地下了战场真好,能重逢真好。
——重逢当天没风没雨,对着月亮看星星,这也很好。
晏少昰提起酒壶,仰头就饮。他没浅酌尝味儿的讲究,也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叭叭“殿下你这样不对,葡萄酒应该怎么怎么喝”,酒液自壶口流成一瀑,琥珀色的碎珠迸溅。
他这半年瘦了些,骨架踩着生长期的末尾窜拔,不但长高了半头,脸型轮廓也更深了。眉峰两座山,下颔线如削,咽酒时喉结起起落落的,从侧面看,像一条放上去会剌手的锋线。
可也要命得好看。
唐荼荼忍不住多瞄了两眼,又端庄坐正,把杯里的三口酒分成九口抿,一边听他讲。
“草原上没什么消遣,将士们守夜都爱找土丘,高高坐在土丘上,一来视野好,二来能赏星星,苍穹浩瀚,星波万里,原野上无遮无挡,最适合观星。”
“牛羊好扎推,几千头牛羊凑在一块,像人一样聚起大集会。夜里星星月亮不够亮,巡夜的将军远远看见了,还当是敌人的前哨埋伏在那儿,几炮轰下去,惊跑一地,才分辨出那是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