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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刚回来的郑蓬飞看到步辇过来,尤其是看到朱小飞,赶紧先上来,问了哪位是南王,先过去行礼:“下官丹州知府郑蓬飞。”又说,“承蒙小王爷照拂,救我丹州百姓于水火。”

宋恒见他直接和竺瀚聊了起来,就说道:“你一个知府见了朕,怎不跪拜?”

郑蓬飞是见过宋恒的。虽然此刻宋恒的形象,和他曾经在大殿上见过的相去甚远,但这儿坐着步辇的总共就两个人,其他一个是南王,另外一个能够有这等待遇的,想也知道是谁。

而且南王看见他行礼,还特意下了步辇,这人却一直坐在上面……

他闻言只是移了移脚步,换了个方向,并没有靠近分毫,也没有任何行礼的动作,而是昂着头颅直视宋恒:“敢问陛下此次前来,带了多少救灾物资?知道有多少丹州百姓遭了灾祸?”

宋恒被问得一愣:“朕……”他在南军手里,从哪儿知道这些消息?

郑蓬飞不等他辩解,继续问:“您知道丹州水匪横行吗?您知道丹州的水军有几人吗?您知道现在丹州军统领的名字吗?啊,丹州军统领前年已经致仕,到今年、到现在都还没有新官上任。我去京城,倒是在名册上看到新任丹州军统领的名字,姓焦。我还特意去摆放了一下,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好出过京城,倒是没少拿军饷,还是全军一半的军饷!这些您都知道吗?这些您不知道,现在坐在皇宫里的那位也不知道。我的折子递上去,永远都是石沉大海。您看看这座城,修建至今不过二十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你问我为何不拜见你?你哪里来的脸让我来拜见!

你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你瞧瞧你把这天下治理成这样,你死后哪里来的脸去见你的天!”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别说被当面质问的宋恒,就是竺瀚都听得羞愧难当。

论治理地方,他这个南王并没有比宋恒好多少。

他不过是沾了妻子儿子的光。

朱小飞作为旁观的人,性格又向来跳脱,这时候听得直接鼓起掌来:“郑大人说得好!”

不愧是读书人,骂得真狠。

其实郑蓬飞现在的形象很不好。

现在城内百姓们虽然都回来了,但毕竟刚遭过灾,距离安居乐业还差得远。

他作为知府,不仅要解决城内百姓的各种问题,而且还要应对州内其它遭灾更加严重的地方的情况。为了方便行动,他连官服都没有穿,一身旧衣,脚上甚至踩的是一双草鞋。

竺瀚没有挨骂,羞愧得抬不起头。

直接挨骂的宋恒在愣了愣神之后,反倒笑了起来:“你这个读书人倒是有意思。姓郑?是了,郑家向来爱挑事,保不住你,让你成为这么个丹州知府,心里不忿?呵,官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有什么不服,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你就努力往上爬,爬到把之前给你不痛快的人统统踩到脚底下!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去为百姓谋福祉也好,去做你先前所有想做但没能力做的事情都可以。怕是你也就现在才看得见百姓,等你升了上去,当了京官,哪里还看得见百姓?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