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又给她几张消毒湿巾:“我们也没那么伟大,说实话我也怕死。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没日没夜的工作,小贵他们就没事了。其实,你的父亲,他为了保护你才留下的。他知道,只要公家的人没有全部填进去,身为老百姓的你就是安全的。坦白讲,荣东现在的疫情处于可控局势下,是你的父亲他们拼着命把病毒堵在了南方,荣东这边不会让他们努力换来的喘息之机白费,所以公家把‘炊事班’也派出来了。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留在南方,不也是想办法把你送到北方来了?这说明,伟大的人也会有私心,最起码对自己的儿女有私心。”
小地方的人讲不出大道理,即便叔叔讲的很认真。
柳倩楠更加伤感:“我哥也是吃公家饭的,就在南苏上班,是最有机会率先逃离南方的人,可是我爸只把我送走,却让他留下了。”
叔叔噎住了:“倩楠啊,就当叔叔最后那句话没说啊。唉,我这觉悟,跟你爹差着境界呢,难怪快退休了还混不上主任。算了,茶叶市场快到了,我抓紧眯一会儿。”
柳倩楠把脸别向窗外,擦干眼泪,装作没事儿的模样。
公家的人,境界不一样,觉悟不一样,工作的目的和源动力也不一样。
左书勇说:我的儿子女儿和侄子侄孙在荣东,所以我要顶在前面保护他们。
柳洪钢说:吃公家饭就该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就算老婆殉职了,亲儿子照样也得给我顶上去。
但这时候还能坚持上岗、投入到疫情防控一线的人,都是好样的。
柳洪钢是,左书勇也是。
而他们,只是这场抗疫战争中的两个小人物的缩影。
茶叶市场派出的“荣东茶商协会援鄂物资捐献车”从市场驶出来,几辆车组成的车队,车身挂着红色条幅,车头绑缚着一枝旗杆,迎风抖着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
全国各地,更多的人正在投入这场鏖战中,士农工商都在努力支援着江城那片主战场。
眼前,应急办的人,背着消毒液,沿着道路喷洒。
环卫工人,穿着笨重的防疫连体套装,仍然在清运着垃圾。
电动三轮车,挂着“爱心志愿者”的旗帜,快速驶过,车里载满了生活用品。
柳倩楠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让自己充满了鼓舞和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