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奶奶的心总归还是热的。”贾琏不免心虚,只连连点头附和着好一顿夸。

王熙凤也懒得搭理他,接着说道:“但我那好姑妈跟我可还不一样,叫我说呢,她那人不仅心是黑的,连血都是冷的,什么骨肉亲情在她眼里都比不上那点子利益来得实在。”

话到此处,她这粉面不禁又一次露出了煞气,“想当初我才进府时跟她多亲近啊,处处信着她依赖她,是以当时她将那门子买卖介绍给我时我才不带丝毫怀疑的,还满心感激她的好呢,却谁想到头来才发现竟是将那要命的刀子悬在了我的头上!”

“府里多年来早就被她给掏空了,她自个儿懒得再费那个劲吃力不讨好,这才痛快地将管家权交到了我手里,又怕我没顶不住府里的亏空无处生钱,于是介绍了那样一门子‘好’买卖给我,顺带还将她自个儿给摘了出去……若非林家姑姑提醒了那么一嘴,只怕我当真得等到刀子落在脖子上那天才能发现,却原来那些属于她的个屎盆子都被扣在了我的头上!”

“你说说,这人究竟该有多心狠啊?我是她的亲侄女她都敢如此坑我,坑得那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更何况我肚子里这么个骨肉呢?要说她出于想报复我来害这个孩子,那我绝对是一百个一千个信,她就是那么一个蛇蝎毒妇!”

听罢这番话,贾琏对王夫人的怀疑也愈发深了许多。

的确,从目前种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王夫人,其他人……他还真想不出能有谁了。

谁想他这才表示了认同,王熙凤自个儿倒是又迟疑起来。

手抚着肚子轻柔地来回抚摸,一双锐利的凤眼微微一眯,“其实我这心里还有个怀疑对象……”

“谁?”

“老太太。”

贾琏当即惊得一蹦三尺高,“你疯了不成?老太太……”许是觉着自个儿声音太大了些,下意识往门口瞥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太太怎么可能?这可是她的嫡亲曾孙子!是头一个宝贝曾孙!”

王熙凤却显得异常冷静,看向他连着几个疑问甩了出来,“那天究竟是因着什么咱们才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去的?老太太虽说身子不大好,但近来可没有发生什么事是能突然刺激到她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又突然犯病了闹得非得大半夜喊太医的地步?又究竟是怎么的,偏好巧不巧那人就刚刚好在那儿等着我呢?”

“你不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吗?除了老太太自个儿,还有谁能算到那天晚上她要病了要叫太医?怎么偏就赶上了?难不成是天上的神仙掐指一算?我看是天大的笑话还差不多。”

这番分析听在谁的耳朵里都不免会生起些许狐疑,可贾琏迟疑了一瞬之后却还是连连摇头表示不可能,坚决不可能。

“老太太没有理由害她的亲曾孙。”

王熙凤又笑了,“那件事我那好姑妈都猜着了,你当老太太比她蠢不成?几次三番我那好姑妈对着咱们发难,可都是老太太将人给压下去的,你猜她究竟知不知晓?又究竟恨不恨咱们?”

“再者还有先前算计林家姑父那件事,偌大一个府里说来说去其实拢共也就这么点子人,二房首先就毫无疑问被排除了,剩下还有谁能给林家姑父当那个奸细?你觉得老太太当真是琢磨不透猜不着吗?之所以隐忍不发也不过就是有些什么顾忌罢了,可时不时话里话外却也没少敲打我恐吓我。”

“这样两件事搁在那儿,在老太太眼里咱们就跟那吃里扒外的畜生也没什么区别了,尤其是林家姑父那件事,那可是直接导致老太太的算计失败不说,还彻底断绝了林家和贾家的亲戚情分,甚至至亲外头都还流传着咱们家老太太的‘丰功伟绩’呢,都成那全京城唾弃的对象了,你说老太太她心里究竟恨不恨?”

怎么能不恨?

易地而处,谁处在老太太那个位子上能不恨?

算计不成其实倒也还罢了,关键是被林家抓住机会彻底断绝情分这一点实在是叫人无法原谅。

贾琏陷入了沉默,脸色阴沉沉的,可思来想去他却还是不愿相信这个猜测。

“老太太若是真恨咱们,有什么也大可冲着咱们来,如何就到要对自己嫡亲的曾孙子下毒手的地步了?这太荒谬了,绝不可能!”

王熙凤见他坚决否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到底是贾家的儿孙,死活就是不肯相信自家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个什么狠人呢。

要论了解,那还得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想当年老国公身边可是也有不少小妾的,却为何膝下只有三个子女,还无一例外都是嫡出?难不成那些个年轻的小姑娘都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