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孕妇的通病还是怎么着,总之瓜尔佳氏是抑制不住想了很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焦虑起来,偏有心想要叮嘱劝解些什么罢,有些话她又还不好说得太直白,总有种挑拨离间的嫌疑似的。

原本小姑子许还不曾多想,她这一说反倒先叫小姑子心里起了防备隔阂,到时候面对皇贵妃时难免就会变得异常敏感些……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

就这么左右为难的空隙,林言君已经乘着马车出发了。

林黛玉心里也忐忑着呢,可看见她这般焦虑的模样却还是强行镇定地安慰道:“太太只管安心就是,皇贵妃娘娘很是通情达理,姑姑也是冰雪聪慧之人,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小姑娘还是天真,婆媳之间可不是彼此都通情达理就能和谐共处的。”瓜尔佳氏如此嘀咕了一句,顺着继女的搀扶缓缓回到了屋子里。

即将临盆的肚子实在大得吓人,走起路来也远不如过去那般优雅得体,真要说起来简直就跟熊似的,摇摇摆摆笨重得很。

然而全不似她们担心的那般,承乾宫里非但没点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是一如既往的亲昵融洽。

才一见着人皇贵妃就嗔怪道:“本宫不打发人叫你你都不带主动来瞧瞧的,可见这一出宫可是就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已然将本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罢。”

“哪儿能啊,我这心里可是时刻都惦记着娘娘呢。”林言君一屁股就坐在了身边,手挽着她的手臂笑得一脸讨好,娇俏可人的小女儿做派霎是招人。

皇贵妃只觉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汪水似的,连佯怒的脸色都摆不下去了,顿时眉眼弯弯笑开了花儿,“小丫头惯会哄人。”

范嬷嬷携着几个宫女端了茶果上来,见二人这般模样就不禁笑了,“偏娘娘就爱吃这套呢,可不正应了那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皇贵妃笑着点点她,转头又拉着小姑娘问了许多备嫁的事,什么嫁妆准备得如何啊,是否还短了什么之类的,又问家里的嫂子怎么样了,大抵什么时候临盆等等。

林言君一一回应,不时还掺杂着些许趣事,用那种小女儿家俏皮的口吻说出来愈显生动活泼,将皇贵妃哄得那是眉开眼笑,高高翘起的嘴角就不曾落下去过。

要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必定就是早夭的女儿,每每看见纤瘦柔弱的林言君,就会叫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瘦弱得如同小猫崽儿似的,倘若能平安长大,想来模样应是也差不多的娇弱惹人怜爱罢。

想着想着,皇贵妃含笑的眼眸中就不禁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哀愁感伤。

事实上人与人之间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欢喜仇怨呢,之所以对这丫头如此疼爱维护,一方面不乏救命之恩的缘故,但更多其实还是那份移情作用。

不是什么替身不替身,在她心里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的女儿。

聊完了家常,这话题自然也就回到了正题上。

皇贵妃也并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言道:“昨日佟太太进宫来与本宫告状了……你与本宫仔细说说,前天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林言君就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末了撇撇嘴嘟囔道:“原本我想着让一让也不打紧,可谁叫那个小丫头张口便那般猖狂?反倒叫人非得较个劲儿不可了。”

言语间透出些许淡淡的骄纵之气,不过却并不令人反感,那样的神态语气俨然就是个被娇宠的小姑娘,反倒叫人哭笑不得。

“你啊。”皇贵妃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黛眉却微蹙,神情满是不喜,“一个做丫头的也敢如此嚣张跋扈,足以见得其主是个什么德行,这个李四儿……”

看来真真是被隆科多宠过头了,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了,弟弟的一个小妾而已,倘若整日只在家中内宅倒也罢了,什么样的性情也都不值当她多分个眼神关注,可如今看来这个李四儿却绝非那等甘于寂寞之人。

小姑娘们难得出去逛个街都能碰撞上,可想而知这个李四儿平日是何等高调,指不定见天儿在外头招摇过市呢。

这回是得罪到了几个小姑娘的头上,又岂知她过去不曾得罪到旁人?还有以后呢?

纵然一般人看在佟家的面子上只能忍气吞声,可真将人得罪狠了,嘴上不说仇怨却也结在了心里,佟家岂不是平白无故就多了些仇家?

再者说,小姑娘那话说的也没有毛病,这京城的确不乏隆科多得罪不起的人,总有人是不惧佟家的。

正寻思着呢,林言君又接着将瓜尔佳氏与她说的那些事儿都一一告诉了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