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抿了抿唇显得有些为难地说道:“按理说佟家是娘娘的娘家,我实在不该说什么不是,可也正因为是娘娘的娘家,娘娘与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便还是不得不说两句。”

话到嘴边,又想起皇贵妃再如何说起来身份尊贵,其实本质上却也还算是皇上的妾室,有些话就不好太直白地说出来,免得无端叫人心里不自在了。

总归该是个什么道理皇贵妃自个儿心里也不是想不明白,于是索性就绕过这一茬,转而说道:“无论是从我与李四儿短暂的交锋来看,亦或是从我家嫂子与其几次的接触来看,这个李四儿显然是个极其嚣张跋扈没有规矩的人,出门在外仗着佟家的名头竟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无论对着谁都敢一较锋芒争个高低,竟是一副非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自己脚下的做派。”

就如那穷人乍富一般。

穷得狠了冷不丁暴富,那人就难免要张狂起来,这是人之本性,定力再好的人恐怕乍富最初都有压制不住的时候,倘若一个人本性就是个歪的,那就更完蛋了。

李四儿出身卑贱,先是给一个半老头子做小妾……那半老头子可不像隆科多对她这般疯魔似的迷恋,不可能处处宠着她护着她,想来在主母的手底下可不曾少憋屈度日。

如今突然傍上隆科多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权贵子弟,又被其宠上了天,可不就要抖擞起来了吗?

试想一下,曾经别说高攀了,便是看见她都如同看见什么垃圾蝼蚁似的那些个太太贵女们,如今却不得不臣服于她的淫威之下,那该是何等扬眉吐气?

“我估摸着那李四儿大抵也就是这么个心态,是以才如此到处横行霸道张狂不可一世,可她痛快是痛快了,却平白给佟三爷乃至整个佟家招来不少隐患。”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林言君接着说道:“我家那嫂子向来是个宽和好脾气的人,加之我与娘娘又是这样的关系,对于李四儿比旁人还是要多一些容忍。”

“可如今连她都忍受不了李四儿,提起来更是满腹怨言牢骚,足以想见那人该是如何讨人嫌……娘娘别怪我杞人忧天,实在是不能不多虑啊。”

只说李四儿不是,而绝口不提隆科多如何。

但皇贵妃心里当真想不到吗?

一个小妾若没有男人的骄纵宠爱,能是打哪儿来的底气如此猖狂?

可这就更叫她不能理解了。

在她的印象里,弟弟隆科多虽说恃才傲物了些,可却也从不是如此糊涂之人,怎么就仿佛看不到这种事背后的隐藏风险呢?

偏他却如此娇宠那个李四儿,甚至为了给小妾出头非得闹腾着叫额娘进宫来告状……怎么瞧着仿佛隐隐有些无底线宠溺的架势?莫不是被女色迷昏了头?

皇贵妃不禁有些担心,她没见过李四儿是个什么模样,可这却不妨碍她在心里给其刻画上了一个狐狸精的形象。

越想她便越是放心不下,等着林言君走了之后,她便打发范嬷嬷去亲自挑了两名品貌绝佳的宫女送去给隆科多。

打的什么主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无非就是后院妇人常用的一招儿,也几乎可以算是无往不利的一招儿——分宠。

男人嘛,好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与其用强硬的态度去逼迫弄得适得其反,倒不如索性放开了手去……既然你喜欢美人,那就多给你几个,喜欢一群总比迷恋那一个好不是。

可惜,皇贵妃这回注定是要失望了。

约莫也就是瓜尔佳氏差不多生产的前后,京城里又突然传出来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那个大名鼎鼎的李四儿,竟将皇贵妃赏赐给隆科多的那两个小妾活活打死了!

听说是叫人乱棍打死的,好好的美人儿愣是被打成了一滩烂泥似的,死状之凄惨令人不敢直视。

据说佟家有那看到现场的丫头婆子都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愈发避李四儿如蛇蝎,连主母小赫舍里氏都被吓病了,整日里缩在自己的房里不敢冒头。

“寻常男子但凡碰上个这样心狠手辣的毒妇早就要退避三舍有多远跑多远了,偏那位佟三爷竟还拿她当个宝贝疙瘩,一如既往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林黛玉百思不得其解。

林言君也一样,事实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绝不可能会理解得了。

纵然当真视人命如草芥,纵然隆科多当真不惧甚至爱极了如此狠辣的李四儿,可能做到连皇贵妃的脸面都不管不顾,任由李四儿如此打杀……不得不说,李四儿或许是个疯婆子,那隆科多也绝对不正常。

“姑姑又是在画什么符呢?”林黛玉好奇地凑上前瞧了半天,仍是不曾看明白这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