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息光景,又仿佛过了无数年月,坐在案后的年轻皇帝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你这奏折上说陈守章欺世盗名罪在欺君,他哪里欺君了?”

“是,陛下北伐西征功在千秋,乃大雍之幸也。陈守章他身为登州府同知竟然妄议军国大事,所图的不过是虚名,可如此一来,又将陛下置于何地?竟是损陛下威名来图谋自身之虚名,其心可诛……”

谢文源对着朝华苑光洁的石砖好一阵慷慨陈词,恨不能把一颗心给挖出来陛下,让他知道自己是何等地忠心。

一声水漏轻响,接着,是放下了笔的声音。

谢文源猛地停住了。

他又想起了刚刚一鸡大太监说的话,皇上没问的,他不能说。

桌案后面,沈时晴站了起来。

进了这个身子几天,她逐渐适应了俯视别人,看着别人的头顶。

“谢文源。”

“臣在。”

“方才,你是哪只脚先迈进殿门的?”

谢文源愣住了,思索片刻,他低着头说:“臣,大概是左脚先迈进殿门的。”

“是么?”出了名喜怒无常的昭德帝背着手,缓步绕过了桌案,“你可要想清楚,若是说错了,你就是欺君。”

略低了低头,沈时晴颇为玩味地重复了下谢文源说过的话:“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