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昨天那折.辱他的人,此刻都不大好过。
苏子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面对这些场面了。
她伸了伸手,泰然自若:“昨天的事......”
“是我失态。”
谢司逾蓦的开口。
谁知少女摇了摇头:“我并不怪督主。”
“督主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谢司逾微怔,心底,似有什么被轻轻触动。
即便面前的美人依旧戴着面具,面容平凡清秀,可那双灵毓的眸子,却怎么也无法遮挡。
眸底的情绪,也无法作伪。
谢司逾沉默,苏子墨却自顾自地说着。
“我已想明白,纵然督主身居高位,却依旧与我一般,在这宫中,身不由己.....”
她不动声色地暗示着。
谢司逾是御前红人,最懂琢磨人心,怎会听不出她的潜台词?
明知少女有别的心思,可或许是太久没人在他面前这般,或许她是特殊的...总之,谢司逾并未阻拦。
他甚至有了期待。
说出目的吧。
有欲.望的人,最容易掌控。他追求的权势,不就是为了满足人的欲.望吗?
若她亲口说出,若他帮着完成,那么,她便也会离不开他了吧?
“我虽然衣食无忧,可我娘亲....”
谢司逾心底一定。
他平静道:“你的娘亲,我会帮你安排妥当。”
苏子墨微微愣住。
这么简单吗?她话都还没说完呢,传闻最是阴晴不定的谢督主,居然这般好说话。
但能得到允诺,她还是非常开心。
“我娘亲住在苏府西边,在一个小院子,被严密看守着.....”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最后抬眸,小心翼翼道,“我爹是宰相,真的、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区区宰相。”
男人声线冷淡,苏子墨却仿佛听出了其中的狂傲。
那主宰了她们母女二人命运的权臣,在眼前男人口中,如此不堪。
苏子墨也第一次尝到,所谓权势,竟是这般滋味。
而操控权势的,便是爱。
便是欲。
虽然有所了悟,但小姑娘毕竟第一次尝试。
于是她试探着道:“督主大人,要不,要不我再抽你一次?”
谢司逾微怔。
随即,男人蓦的笑了出来。
他眉眼昳丽,笑容太大,眼角绽开浅浅细纹,比起曾经的冰冷,莫名的,苏子墨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亲近。
似乎,这才是真实的谢司逾。
不是所谓谢督主。
是可以对她予取予求的谢司逾。
......
谢司逾并不觉得带走宰相的侍妾是件多么难的事。
于是第二天,听到手下汇报后,他蓦的抬起了头。
“人不见了?”
属下战战兢兢,谨慎道:“苏府对外的说法是,数日前失火导致死亡。我们探查后,在现场发现了打斗痕迹,找到了这个。”
他递上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几片树叶。
正常的树叶,脱离树干后,便会逐渐凋零、枯萎。
而这片叶子,却始终保持翠绿,与周围的落叶格格不入。
很显然,这是真气灌叶的结果。
谢司逾亲手拿起那片树叶,细细探查。
“江湖的人...”
他的声线莫测,寒气扑面,下属抖个不停,连忙道。
“督主!肯定是西厂的人!西厂与江湖势力勾结,故意想.....”掳走您的人。
他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片翠绿的叶片飞去,蓦的钉在他的喉.间。
“无用之辈。”
冷冷落下几字,谢司逾站起身。
既答应了小兔子,他当然会做到。
西厂,也该识趣些了。
.....
谢司逾暂时没将容愫的事告诉苏子墨。
而另一边,玉棋却悄然探听到了这些事。
她的脸色也是一变。
何方势力,居然率先抢走容愫!
玉棋当然不是贵妃的人。
如果真是,她此刻早就想办法跟随贵妃出宫了。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谢司逾罢了。
与玉琴那愚蠢的恋慕不同,玉棋有任务在身。
身为妙诀山庄的人,她此行任务,便是调查谢司逾其人。
继而,让他为她们所用。
谢司逾当然很难接近。
即便在他未曾起势之时,玉棋留在承乾宫,数次与他见面,也很难搭上话。
好在苏子墨的到来,让她看见了希望。
一个伪装了面容的、单纯无知的少女。
想不到却出人意料地对了那阴鸷督主的口味。
玉棋并未看见苏子墨面具下的容貌,但那也不重要。
她一步步,从旁协助,便是要让苏子墨成为谢司逾的软肋。
很显然,目前非常成功。
玉棋背后的人也非常高兴。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拿捏住苏子墨。而她的母亲容愫,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就在山庄派人去苏府时,却发现容愫早就不见了!
要不是跑得快,去探查的人甚至差点被东厂的锦衣卫发现。
现下,任务陷入凝滞。
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
将苏子墨,从谢司逾身边带走、控制,成为挟持他的存在。
想起那目光依恋的少女,玉棋心中有一丝不忍。
但为了山庄的大业,对不起,她不得不这么做。
这里毕竟是皇宫,妙诀山庄的人安插.得再深,也不能轻易地带人出宫,更何况是东厂督主心尖的人。
半月后,花灯节设宴,东西两厂护卫。
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
拜托谢司逾办事后,苏子墨和他的关系越发亲近。
对这位厂花,她也逐渐摆脱陈旧看法,有了新的发现。
比如谢司逾其实很擅长作诗,文采惊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询问后,苏子墨才得知,他入宫前竟也读过不少书。
这年头,能读书的家庭并不如何贫困,也不知他为何会净身入宫。
谢司逾虽然总是冷着脸,但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
不知不觉,苏子墨目光便软和几分。
她当然喜欢那墙下抬眸的温润谢举人。
但谢司逾,也着实可怜。
他不是男人,她与他相处,并无不妥。
慢慢的,两人关系越来越近。
在数日后,依旧是谢司逾醉酒来此,看着那张昳丽的脸,苏子墨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
男人蓦的抬眸。
被他专注地凝视着,苏子墨的心底越发悸动。
不是感情。
单纯为.色所迷。
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控制。
起初,谢司逾尚且克制,想要拒绝。
到后来,他却反客为主。
说白了,苏子墨也就点理论知识,只是白纸一张罢了。
谢司逾当然也是白纸,但终究在这宫中,看得多了。
他知晓如何抚.慰她。
没有那物,但手.指,却也是个妙处。
习武的、粗糙的指.节。
苏子墨感受到了真正的愉.悦。
月光洒落,水.光.莹.润。
那高高在上的督主,却服.侍着一个小小的棋子。
片刻,他轻轻抬手,揭开了少女的面具。
那张绝色美人面上,是他写就的情绪。
谢司逾的动作一僵。
随即,他收回手,在少女惊讶、不满的视线下,俯身,换了唇。
这是他的臣.服。
......
谢司逾是个妙人。
苏子墨这些天,恨不得天天看见他。
而从他口中,她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一次,她随口问道:“督主,我娘亲安排好了吗?”
男人为她梳发的手微顿,片刻,清浅地应了一声。
苏子墨便松了口气。
只要娘亲无碍,她便放心了。至于她何时出宫,现下倒也并不急。
或者说,其实现在的苏子墨,还没狠心到那个地步。
无论是留恋于谢司逾的服侍,还是不忍他孤身处于深宫,总之,苏子墨暂时没提这件事。
就连谢司逾,都不知晓,她竟有那般心思。
花灯节前两日。
宫内又起了风波。
经钦天监探查,皇宫西南方,有一物件妖邪,导致天象紊乱,有扰乱大烨朝国.运之势。
西南方....是西厂王督主的住处。
兆麟帝非常重视。
他特意派了谢司逾去查探,随即,便在王督主的家中搜出了一个针扎玩偶。
最重要的是,那玩偶,穿着龙袍。
说实话,兆麟帝特意派与西厂不和的东厂去查探,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西厂的意思。哪怕他真的清白,东厂也会让他不清白。
毕竟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西厂和东厂,就像他手里互相抢骨头的两头狗似的。
谢司逾数日前丢过脸,也该轮到王督主了。
即便如此。
看见玩偶后,兆麟帝还是勃然大怒。
听在场的宫人说,圣上摔碎了数个花瓶,踹了十几个宫女和太监。
最后,要不是谢督主阻拦,他几乎想要立刻斩了王督主。
谢督主表示,一个阉.贼,按理说不该有这般胆量,毕竟就算得了皇位,也无法传下去。
因此,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保不准便是什么王公贵族、权臣肱骨。
兆麟帝觉得非常有道理,便将此事完全放权于谢司逾调查。
毕竟他也是阉.贼嘛,不担心他篡位。
根.儿都没有呢。
后宫的事很快传到前朝,一时间,朝臣们人心惶惶,生怕被这把火烧到,退朝后迅速离开,往常的聚会,也都取消了。
谢司逾之名,也愈发响彻京城。
就在大臣们猜测着,谁会被烧到时,谢司逾却悄然来到关押王督主之地。
昔日同僚与对头,头发缭乱、身上满是伤.痕,不复光鲜与气派,看着落魄极了。
见谢司逾前来,心腹很有眼力见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凳子。
“督主,请。”
脏污的牢房里,谢司逾便这么安然地坐下,一派清风明月。
听见声音,王督主也逐渐睁开了眼。
看见那面容浅淡的男人时,他的眼底蓦的迸发恨意,沙哑着吼道,声音尖锐。
“谢,司,逾!”
谢司逾处变不惊。
接过下属递来的茶,他轻轻撇了撇茶叶,叹道:“太烫了啊.....”
下一秒。
他便浅笑着,将那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叫嚣着的王督主身上。
“啊!”
在剧烈的惨叫声里,谢司逾笑道。
“这杀猪,也得先烫皮才是。”
下属不寒而栗,更为谨慎。
而王督主,本就经过严刑拷打,伤口蓦的被烫,更是奄奄一息。
他呼吸着,仿若下一秒就会死去。
见他安静下来,谢司逾摇摇头,不赞同道:“王督主,你我都明白,性命才最重要,你看看,事到如今,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王督主愤怒道:“可我根本没去过苏府!”
“招招招,我怎么招!”
谢司逾眸光微暗。
“看来,还是刑罚太轻了。”
自顾自地做出定论,谢司逾看向那执行的东厂锦衣卫。顿时,在王督主面前无比嚣张的锦衣卫,安静得像只鹌鹑似的。
他知道,督主这是在追究他的责任!
可、可也不能谁都是督主啊!他已经卖力折.磨王督主了,他就是不开口,他有什么办法?
谢司逾亲自拷打犯人,从无败绩。
可最近,花灯节到了,他需要仔细排查进宫赴宴的护卫问题。更重要的是,谢司逾并不想让皇帝关注到苏子墨。
轻叹一声,想到那小兔子,谢司逾的眸光蓦的软和几分。
再看这肮脏的牢房,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他没责问锦衣卫,而是就这么离开了。
谢司逾走后,牢房内,气压蓦的一松。
锦衣卫松了口气,继续拷打王督主。
再度被折.磨的王督主悄然睁开了眼。
他的心底恨意翻涌。
谢司逾....谢司逾....
很快,很快他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此仇他必千倍百倍奉还!
......
花灯节当日。
宫宴在傍晚举行,而白天,皇宫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少林寺的无思大师。
皇家的御用寺庙是兰音寺,规模很大,底蕴却不如少林寺。
少林寺建立几百年,在民间信徒极多,而寺内除了佛学典籍外,更有众多武学秘籍。
纵然在江湖,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无思大师,虽不是方丈,却也是少林寺极为出名的一号人物。
最为闻名的,则是他的观象之术。
简单来说,就和钦天监差不多。
随之衍生的,还有观气、相面、六爻、占卜等术。
兆麟帝登基之初,也想过找这位举世闻名的大师看看。
只是江湖中人,不喜被拘束,无思大师常年游历在外,踪迹难觅,兆麟帝最终未能如愿。
这次,听闻无思大师到来,本就被玩偶事件扰乱了心神的兆麟帝心中瞬间一定。
他迫不及待地亲自前去迎接无思大师。
谢司逾得知此事后,心中却是一沉。
西厂与武林勾结。
倒是他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