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入宫顶替贵妃姐姐的沉默棋子(武侠+东厂)……

果不其然,无思大师开门见山,称王督主并不是罪魁祸首。

“陛下,我观天象,近日荧惑星动,猜测皇城或许有变,便前来一观。”

老人面目慈悲,握着佛珠,浑身气质纯净,让沉浸酒色的兆麟帝浑身一清。

他迫不及待追问:“大师,那荧惑星,究竟在何处?”

兆麟帝眼底闪过凶光。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一旦出世,天下必有大乱。一般预示着....帝王驾崩,或是宰相下台。

无思大师念了声佛号:“陛下且宽心,宫内暂且无碍,只是宰相家,或许有所冤屈。”

宰相?苏显荣?

兆麟帝松了一口气,也懒得管那是不是自家爱妃亲爹了,便命令道:“速去搜查苏显荣家!所有冤屈,不得隐瞒!”

侍卫领命离开。

既已无碍,见无思大师双目微阖,似有困倦之意,心情很好的兆麟帝便主动离开了。

他走后,空荡的室内,无思大师悄然睁开了眼。

他并未说出实情。

武林盟主邀请他来皇宫,无思大师应下。

但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帮助一个小小的督主脱身,而是,事关这天下大局。

荧惑星现,的确是事实。

可出现不过一会儿,荧惑星便逐渐消退,而它身旁......紫微星现。

这便是真正的天象。

荧惑星在苏家。

紫微星,同样在苏家。

这大烨朝,或将更迭。

女帝。

想到这两个字,哪怕历经世事,无思大师都忍不住心乱了一瞬。

“阿弥陀佛....”

许久,室内响起一声佛号。

......

兆麟帝非常重视苏家的所谓冤屈。

因此,他没找东厂办这事,也没找西厂,而是派了自己的金甲卫。

金甲卫数量极少,不过百人,由每任皇帝登基之时接手,作为保护帝王的最后势力。

他们出手,自然很快便将苏家查了个一清二楚。

也幸亏当初苏子墨入宫之事藏得够深,且已过去许久,并不引人注意。

加上谢司逾后来也亲自清理了一遍痕迹。

因此,金甲卫只查到了苏家侍妾容愫被火烧死的事。

容愫身份有些特殊,是苗疆巫女,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加上这事确实冤屈,黄昏时分,便被报给了兆麟帝。

兆麟帝当即便将此事昭告天下,还写了罪己诏,表示对下属看管不严,将那侍妾立了衣冠冢厚葬。

至于苏显荣,这位声名显赫的贵妃之父,也被连降三级,成了正四品侍郎,且被罚闭门思过半年,复职遥遥无期。

即便苏子墨这位“贵妃”最近足够低调,也被兆麟帝迁怒,贬为妃。

一切都超出了谢司逾的控制。

最后,他只来得及堪堪派出心腹,将传旨的换成自己人,避免暴露她不是真正的苏轻袖之事。圣旨也改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理由,藏住了所谓容愫“死亡”的事。

此刻宫宴即将开始。

谢司逾无暇顾及其他,根本来不及亲自前往承乾宫解释容愫被人掳走并未死亡之事。

他想,等宴会结束后,便亲自告诉少女这件事。

告诉她,他很快便会亲自审问王督主,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她的娘亲。

可这一别。

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承乾宫内,玉棋也终于抓到了机会。

等传圣旨的人离开后,她不经意般在苏子墨面前显露慌张。

待少女疑惑之时,她先是遮遮掩掩几句,最后才红着眼,小心道:“那我若说了,苏姑娘你可千万别难过。”

苏子墨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随后,她便听玉棋道:“陛下之所以降贵妃的位份,便是、便是因为府内侍妾蒙受冤屈,被火烧而死.....”

“那名侍妾,来自江湖,苗疆。”

玉棋甚至没有说出“容愫”两字,苏子墨便眼前一黑,朝着一侧摔倒。

玉棋连忙扶住她,急切道:“姑娘!”

“姑娘,你别怕!督主那么爱你,会帮你报仇的!”

火上浇油。

苏子墨想起那个早晨,她问男人,她的娘亲被安置好了吗,对方那个“嗯”。

苏子墨也是人。

她哪怕经历再多、懂得再多,面对容愫时,她永远是那个孩子,万事不需要操心的孩子。

而现在,她的依靠,没有了。

眼眶蓦的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滑落。

玉棋距离她很近,有些看呆了。

明明是那般平凡的面孔,可那双眼,如此剔透,那落泪的情态,如此心怜。

哪怕没见过苏子墨的真面目,玉棋也终于领悟,为何那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东厂督主,会看中面前的少女了。

轻叹一声,收起怜悯,玉棋再接再厉。

将少女扶到位置坐下,又给她端了杯茶,玉棋这才道:“苏姑娘,你别怕。”

她抿了抿唇。

“我知你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已逝,你留在这里,不过是坐牢罢了。”

苏子墨分了一丝心神。

难道从前,母亲尚且活着时,她在此地,便不是坐牢吗?

不论在苏家,还是承乾宫,从来都是坐牢罢了。

玉棋说出自己的目的:“姑娘,我在宫内多年,也经营了几分人脉,如果你愿意,我、我可以今晚就把你送出宫!”

“我亲戚在江湖,一旦出宫,皇城也难以查探,从此,你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说实话,玉棋此举很冒险,太过急进。

但她赌的,便是苏子墨的无知、对她的信任、渴望出宫的心理、对谢司逾的恨意。

果然。

少女抬眸,看了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玉棋姐姐,谢谢你。”

玉棋心底蓦的一松。

这颗棋子,牵制谢司逾的软肋,即将被绝妙山庄拿到了!

那般,何愁大业不成!

她将苏子墨揽入怀里,带上几丝真心:“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苏子墨轻轻垂眸,掩住几丝讽意。

深宫如同牢狱,经历那般,她又怎会信任,一个漏洞百出的“姐姐”呢?

......

出宫时间定在了亥时。

苏子墨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也带了些没有标记的金银。

至于首饰,全部留了下来。

其实都是谢司逾送她的。

亥时。

玉棋支走了宫女,放了把火,不知她怎么做到的,整个承乾宫,顷刻间,便燃了起来。

她带着苏子墨匆匆逃向宫外。

走的是条隐秘的小路,路上竟空无一人。

苏子墨的速度赶不上玉棋,她这才发现,玉棋平时都有遮掩脚步。

而她身上,那与母亲相似的气息,分明便是,江湖气。

走了一段路,苏子墨突然停了下来。

玉棋神色一变,催道:“苏姑娘!走快点呀!”

要不是飞起来太显眼,玉棋都想把这人直接扛起来带走了。

苏子墨的脸色却蓦的一白。

她怔怔道:“玉棋姐姐,我、我有件信物,忘在承乾宫了。”

玉棋来不及变脸,少女便怔怔道:“那信物,似乎是玉佩,是、是督主大人送我的,说,说那玉佩可以保护我。”

玉棋脸色一变。

她快速和苏子墨询问了玉佩在何处,随即便叮嘱道:“苏姑娘,你先躲在那花架后方,我很快就来,你千万不要乱跑!宫里很危险,被发现逃跑是死罪!”

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苏子墨垂眸,唇角一丝冷笑。

玉佩么,当然有的。

她在谢司逾身上看过很多次。

甚至因为男人的眷恋,她把.玩过很多次那玉佩。

苏子墨的目的从来不是权势,便也从未对那玉佩露出渴.望,但谢司逾却细细地和她解释过玉佩的用处。

号令众锦衣卫么。

呵,权势。

心下一片冷意。

待玉棋身影消失后,苏子墨便打算找个方向逃跑。

但她才走几步,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脸色一变,苏子墨正待转身,却听远处的身影静静道。

“苏姑娘。”

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她的耳边,明明两人距离那般遥远。

苏子墨一惊。

片刻,一名胡须发白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穿着僧衣,没有头发,手中拿着珠串,苏子墨看出了他的身份。

想起听到的传闻,她试探道:“无思大师?”

僧人颔首。

他言简意赅:“苏姑娘,我来带你出去。”

帮助紫微星。

这便是他这趟皇宫之行,真正的目的。

......

眼下别无选择。

比起玉棋,苏子墨更信任这道长。

起码因为他,她的娘亲,才能有个衣冠冢。

想到这,少女眼底又有了泪意。

她强忍下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无思大师。”

无思大师最出名的是预测之术,可他的功力却也极其高升。

道了声“呵弥陀佛”后,他便带着苏子墨,蓦的腾空而起,朝着远处飞去。

一路上,竟未被人发现。

苏子墨的身子蓦的腾空,传来一股失重感。

柔弱的小少女第一次经历,慢慢的,她睁开了眼。

俯瞰着皇宫。

中心有丝竹声传来,而承乾宫的方向,也有烟雾渐渐升腾。

这便是皇宫。

顶级富贵之地。

酒肉与白骨,俱存。

如同她的娘亲与她的亲爹,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一刻,少女心底,似有什么心绪悄然萌发。

片刻。

二人在宫外一处小巷停下。

无思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自始至终未曾直视苏子墨,在临走时,才出声道。

“苏姑娘,可否答应老朽一个承诺。”

苏子墨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

没有无思大师,她现在的命途尚且未卜。

无思大师笑了,他握了握佛珠,便转身离开。

如同从未来过一般。

离开那枷锁,苏子墨的心底蓦的一松。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笑容分明是灿烂的。

她忽的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从此,她不再是苏子墨。

而是.....

“莫子粟。”

“莫子粟,这便是我的名。”

摘下面具的少女笑得灿烂,宛若摆脱枷锁一般。

而在远处屋檐,被无思大师的气息吸引而来的男人,却蓦的看呆了。

他的肩头,小灰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主.人。

......

皇宫内。

大臣们欢度畅饮,兆麟帝心情也极好。

一个开心没被烧到,一个开心自己皇位还坐得稳。

谢司逾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他的心脏,似乎在不安地跳动着,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终于,待到亥时三刻,兆麟帝终于带着美人回宫。

未曾搭理上前寒暄的朝臣,谢司逾自顾自地大步离开。

但他一出去。

便看见了心腹几乎哭了的表情。

心底一沉,那一直慌乱的心,却蓦的定了下来。

在谢司逾的冷光下,心腹哭着道:“督主,承乾宫失火了!”

他们早就派了人灭火,但那里的苏姑娘见不得人啊,他哪里敢禀报、让圣上听到!

谢司逾的身子蓦的一晃。

那双极其漂亮、仿佛冰山一般的眸子,蓦的收缩。

心腹以为自己会血溅当场。

谁知男人一言不发,快步离开。

心腹匆忙追去。

可谢司逾武功极高,运起内力,他根本追不上!

心腹突然更慌了。

这样的督主,他从来没有见过。

等心腹到达承乾宫时,那里早已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

督主呢。

心腹心一跳,走了进去,快速搜寻着。

很快。

一具焦黑的尸.体旁。

赫然站着一位银底蓝纹蟒袍的男人。

男人沉默着,背影仿若千钧。

他一动未动。

同僚的汇报声响起。

“....除了这具尸体,其他地方,都没找....”

下一秒,轰然一声,汇报的锦衣卫失声倒地。

脖.颈处,一道血迹,这才迟缓地流了出来。

没有武器。

气劲外发。

心腹蓦的跪了下来,一眼再不敢看。

森寒的声音响起。

“尸体?”

“谁说,她死了?”

“搜。”

“封锁皇城,不顾一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心腹心下一定。

督主似乎还是原来那个督主。

他试探着抬头。

下一秒,目光触及男人面颊的刹那,心腹又蓦的垂头。

那昳丽的面庞,残留着两行血泪的痕迹。

什么督主?

此刻,分明一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