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的嗓音比往常都要沉哑。
他今日算是头一回来江家登门做客,礼物昨日
便已经叫李瑞送来了梨园街。
却样样送到人心坎上。不算多贵重的礼物,
比
方说江川年轻时憧憬了许多年绝了版的重型机车。
还有余诗英一直遗憾没尝到的一种特制酒。
他也没曾想无意中说的一嘴话竟然叫陆怀砚记在了里,还大费周折地替他弥补遗憾。
对他的印象是愈发地好,顶顶好的藏酒都舍得拿出来招待他。
陆怀砚今晚在梨园街着是喝了不少酒,江家个个能喝,他陪完江川喝,又陪余诗英喝,接着还要接下江冶敬的酒。
好在他酒量好,灌了一肚子黄汤也面不改色。
江瑟从早晨奔波到晚上,本是挺累的。可这会不知怎么,听见他被烈酒浸润过的声嗓,就还挺想要。
大概是他这会的声音太过性感,叫她迷了点智。
她蹬掉脚上的鞋,抬摸他喉结,眼睛盯着这一截跟他声嗓一性感的线条,说:“陆怀砚,你去把电视开了,声音调到最小。”
陆怀砚眼帘半落,看着她意味不明笑一声:“我讨个吻的工夫,你就想要睡我了?”
男说话时,喉结就在江瑟指腹下滚动,她用指描摹他喉结的形状,漫不地“嗯”一声。
陆怀砚按住她。
江瑟抬起眼迎上他视线:“不给碰?”
陆怀砚喉结往下一沉,松由着她碰,时摘下眼镜,低头碰她嘴唇,问她:“随便你碰,还想碰哪里?”
江瑟张唇让他吻得更深,沿着他喉结往上,去摸他下颌线。
她抚触的度分明很轻,摸得骨子犯痒。
陆怀砚不再忍了,果断抱起她,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
卧室门很快便阖起,紧接着浴室门内传出了水声。
掺杂在淅沥沥的水声里的是男喑哑低沉的嗓音:“摸够了吗大小姐?可以开始没?”
江瑟用来遮挡淤青的丝巾早就被水打湿,陆怀砚勾住一侧布料,慢慢扯下,低头亲吻她修长的脖颈。
江瑟觉得她就像这块湿漉漉的丝巾一,一会儿被揉得发皱发软,一会儿又被水冲刷得连脚指头都要绷直。
这一晚昨天一,她累得几乎眼皮一阖便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早晨,他醒来便去梨园街吃早饭。
江川和余诗英昨晚在“忘川”待没一会儿便骑着小电驴回家睡觉了。
年轻要玩通宵,他做长辈的在那杵着到底有些碍事,孩子玩不好,他自个儿也累。
“小冶去了黄煦家,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余诗英给江瑟和陆怀砚一倒一杯养生豆浆,说:“早饭吃豆浆、包子和蟹壳黄吃得惯吗?”
这些江瑟都是吃过且还挺爱吃的早点,余诗英问的是陆怀砚。
陆怀砚说:“吃得惯,我的口味瑟瑟差不多。”
说着掀开糖罐,往江瑟那杯豆浆加了小半勺糖,他自己那杯倒是一点糖都没放。
余诗英见状便笑了笑,没再问什么,进去厨房叫江川炕饼去了。
吃过早饭,陆怀砚过去莲安旧区视察项目进度,一路忙到下午才回来梨园街。
院门半掩,里头那絮絮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伴着风从门缝里溜出。
“那以后咱‘忘川’就改成‘富春河畔’吧,我早就在考虑改名的事儿了。”余诗英把剥好的豆角往竹篮里扔,“你爸不知说了多少回这名字不吉利。”
江瑟垂眸剥豆角,笑问一句:“您当初怎么想着要改这么个名字?”
“当初你姥姥姥爷反对我你爸在一起,我就和他约好了要私奔。结果你爸非要把我送回来,还向你姥他承诺再不会纠缠我。我一气之下,便直接回了桐城接余家酒馆,顺道把名字给改了。”
思及过往,余诗英不由语重长起来:“要是一个男连要跟你坚定在一起的都没有,旁反对一两句便要说放弃,这的男不要也罢。”
江瑟知余诗英是在担她与陆怀砚的将来,便笑笑道:“您放,要是一个男不肯坚定地选择我,我会跑得比您当年还快。不过当初爸爸不是没坚定地选择您,他只是怕您有一日会后悔和姥姥姥爷反目。”
年轻时能爱情义无反顾、奋不顾身,但激情褪去后,谁能保证不会了当初的冲动后悔?
江川不过是怕余诗英后悔。
余诗英是那时候的大学生,而江川初中肄业后便在酒厂里打工。在旁看来,江川压根儿配不上余诗英。
要不是江瑟那对无缘见面的姥姥姥爷出了意外,余诗英又被一群豺狼亲戚纠缠住,他的故事怕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江瑟三姐弟能不能出生还不知道呢。
余诗英低头拣着豆角,笑道:“我知道,他那时就只想默默守着我,等我嫁个好家就离开桐城的。但即便是这的苦衷也不成,后来要不是他死缠烂打不肯走,我绝对不会回头。”
江瑟莞尔一笑。
他三姐弟骨子里都带点倔和狠,说不得就是遗传自余诗英。
余诗英将择好的豆角放一边,打了一桶井水给江瑟洗,说:“阿棠和小冶十八岁生日时我跟你爸便他说过,我梨园街48号永远是你的退路。现在妈妈把这句晚来了许久的话交给你,我瑟瑟永远都可以勇敢地去爱去闯,不管结果如何,你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做你的退路。”
井水沁凉,江瑟望着水里那双余诗英生得格外相似的杏仁眼,轻轻嗯了声。
余诗英又说:“你怀砚谈恋爱爸爸妈妈都很支持,但要是陆家那边给你气受,你也别憋着,要跟我说。”
“嗯,”江瑟掀眸笑笑,“您别担,陆家不会有给我气受,包括陆怀砚。”
余诗英看着她,眸色十分温柔:“你这回带他来见我和你上回带他来‘忘川’的态度,完全不一了。”
江瑟闻言愣了下。
细一回想,上次带陆怀砚去“忘川”多少有些随意,不似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想要将他带回江家。
余诗英见她发愣,便笑了笑:“也比上回要开些,就连气色都比之要好。”
她说着指一指江瑟下颌,“下回夜里起来记得要开盏灯,别又把下巴磕伤了。”
昨天江川他一碰面,两便皱起眉问江瑟下巴这点淤青怎么来的。
脖子的淤青能用丝巾掩住,下颌这点淤青是连遮瑕膏都不管用,只好推说是夜里起夜没开灯磕伤的。
江瑟乖顺地应:“嗯,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笑了声,说:“我现在的确比以开,不管是和你,还是和他。”
门就在这时“吱嘎”一声被推开。
江瑟和余诗英齐齐止了话匣子,朝院门的方向看去。
陆怀砚掌着木门,先是和江瑟对视一眼,下一瞬又挪开眼,余诗英笑着打招呼:“余姨。”
他今日穿了件浅色的衬衣,袖子半挽至肘,身姿笔挺,眉眼含笑,瞧着十分温文尔雅。
余诗英“诶”一声,抱起装满豆角的竹篮,说:“我进去给瑟瑟爸爸送豆角,你坐着陪瑟瑟聊天吧。”
“我来吧,”陆怀砚上接过她里的竹篮,说,“顺道去给江叔打下。”
陆怀砚进了厨房后便没再出来,在里头足足待了大半个小时。
余诗英本还想着那句“打下”不过是随口一提,他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十个里九个不沾阳春水。
谁知进去一看,陆怀砚正提着刀切土豆丝,刀工比起江川来是一点儿不差。
从厨房出来后没忍住又夸了两句:“怀砚这孩子真不错,叫他出来喝杯茶也不肯,说要跟你爸学做梅子排骨。”
江瑟正坐沙发上拿着匙羹吃火龙果,闻言便“嗯”一声:“他有一次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梅子排骨。他不会做,只好给我烤小排骨。”
江瑟嘴挑,就算是这么一道家常菜,只要梅子用得不对,做不出她想吃的味儿,她也会一口不沾。
余诗英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道梅子排骨,是你离开北城时你爸从佟伯那里学来的,私底下不知练过多少回,就怕做不出你爱吃的味道。现在怀砚又跟你爸学,等你回了北城,有他在,你随时都能吃到了。”
总会有费尽思要将你喜欢的东西送到你跟。
从是她爸爸,现在是陆怀砚。
江瑟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
那里房门半掩,隐约能看见两个男高大颀长的身影。
江瑟低下眼又挖了一小勺火龙果,春末夏初,连火龙果都比别的时候要甜。
他是二日中午的飞机回北城。